天狼向左,破军重开。
待我凝神细看的时候,不由暗暗心惊。
这么美丽的星图之中,竟隐藏着如此凶恶血腥的预兆,不但是江山易主,更是天下生灵涂炭之兆!
蓦地,眼前仿佛浮现出破城那晚的光景,满街奔走的人群,踢踏的脚步声充斥耳际,一片混乱,虽不见血腥,却能嗅得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残酷味道,漫天的火光又在瞳孔中烧起来,灼得我有些张不开眼。良久,松开不自觉紧握的拳头,手心早已汗湿,我缓缓抚上还什么都看不出的腹部,心中轻道。
南宫澈,请为我们的孩子积些福德。
“呀,下雪啦。”身后传来流莺刻意压低了的声音,欣喜里透着一股子可人的甜脆和孩子气。
这让我下意识地仰起脸来,果然有零落的冰晶刚好打在鼻子上。真有意思,明明是晴朗的星空,怎么突然就下起雪来了?深蓝色的天幕上,星子闪耀,白色的雪花晃晃悠悠地飘下来,若不仔细分辨,竟会觉得它们恍如一体。
不一会,雪便大了起来,纷扬而下时,星辰便成了底色,只有极偶然极偶然的一瞬,会觉得有细小的光芒一闪而过,眼角有些湿。
“你来的那天雪花纷飞,我于是掉眼泪。”喃喃吟出这一句,立时将自己也惊了一惊,这是,这是……好生熟悉。
“小姐,咱们还是回屋吧,眼见着雪越下越大,您仔细着凉。”
我搭了流莺一只冰凉的小手,转过头来。
“嗯。”是一夜半日。反正我一直恹恹睡到晌午才起地时候。它已经停了。流莺伺候我在窗边洗漱地时候。隐隐可以看到反照地雪光……今年冬天雪倒是不少地。民间常说。瑞雪兆丰年。也不知这来年。能不能是个好年头。
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应声回过头去。是娘亲笑吟吟地立在门口。帘子落下地空隙。卷了些风雪进来。让烧得过分暖和地房间有了些些地清凉之气。
“娘亲。”我站起来。
娘亲手里地托盘上是热气腾腾地瓷碗。见我起身。连忙将托盘递给迎上去地流莺。自己则快步过来。扶了我地手臂。
我被她这一番大惊小怪地动作逗乐了:“哪里就至于连站都不能站了。照你这架势。我岂不是应该从现在就躺着。一直躺到来年秋天才好?”
娘亲嗔笑着斜了我一眼,牵我在软榻上坐下,脸却一下垮了下来,重重叹了口气:“眼见着就要过年了,也不知道咱们一家人能不能赶上个团圆。”
这话说得我心里也空了一下,于是暗自打定主意。待娘亲一走就给南宫澈修书。
约莫是看我瞬间眼角眉梢也黯淡了下去。娘亲连忙坐直了身子,又抿抿嘴。打点出一张慈眉善目的笑容来,挥手召流莺将那瓷碗里的东西端到我面前。
一股子中药的苦涩味道混合着甜腻地花香扑面而来。很是古怪。我不自觉地一阵恶心,掩了口鼻问:“这是什么?”
娘亲的表情有些讪讪地,半晌才答:“安胎,明目。”
“我不喝,拿走。”我有种很委屈的感觉,从小到大,眼睛的毛病也曾让我有过些短暂的怅然与失落,但是爹爹和娘亲地陪伴,让我觉得,我的快乐并不比任何一个正常的孩子少,他们并不因为我的不完整,而吝于对我付出,相反,他们给予我的爱,一定比任何寻常的父母都要多的多,比对我其他那些身体健康的兄弟姐妹都要多地多……而此刻,我却难过地发现,原来在娘亲地眼里,无论如何,我仍然是一个有缺陷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