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新结识的兄弟?”奶妈紧跟在王晗身后,追着她问。
“对啊!”王晗没好气的又重复了一次。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她的注意力却不在春儿身上。她心烦意乱,根本不想与奶妈多讨论两个新客的事。
何无忌这个名字王晗曾经听过,记得大约是刘将军的外甥什么的,年轻有为一辈。但杨默……这个人太奇怪了。王晗不敢自称见识广博,可杨默这个人实在是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透着某种怪异的味道!还有他的用语,也跟他的人一样怪里怪气。
“能结交做兄弟……不会比大人重……只会轻!”王晗态度不好,奶妈也见怪不怪,独自一个人琢磨。“年纪还轻……莫非是哪门的年轻子弟?大人也是,为官之道重在自保,结交更多的他门子弟可不见得就能有更多的好处……得失,得失,有得有失,老爷夫人就经常这么说。”
王晗把头撇到另一边,不理会奶妈想她接话的信号。你懂什么?她不高兴地想。还不是捡了爹爹和娘的话当成自己的!她怎会不懂“得失”的道理,问题是,为官之道那一类大事夫君从来不听她的。妇人之见,这大概就是她的话在夫君心里头的待遇。不过不要紧,他们何必杞人忧天,夫君现在做得不是比爹爹还好?可见爹爹的话也不见得都对,至少不见得就合时宜啊。眼下时局多变,谁料得准明天是个什么样,突发哪些事?
王晗又想起仲德提起南郡公时的神情,似乎同以往有了某些变化。当时她又急了,没能及时观察到,还让潭妹歪打正着说中了!
想到这她又是一阵犯急,觉得这几天每一天都过得无比漫长。这时候,男人们爽朗的笑声从开着的大门外传了进来,无关紧要的丫环与小厮立即悄然退出。
盘里大块的牛肉猪肉正热腾腾地冒着气,大家都饿了。仲德安排王晗与王潭对坐,杨默与何无忌对坐。王护卫,颜护卫和其他几个随身护卫依次往下坐到门边上。
“夫人,春妹为何不在?”仲德问。“两位妹妹远道而来,可不能教我一时疏忽,给怠慢了。”
王晗按她们设定好的话回答:“噢!春妹自小细心体贴,得知夫君在外奔波劳累,特别精心准备了一支舞,以慰藉夫君,想一洗夫君心头的疲乏。”
“是吗!”仲德大感惊喜的表情。“那太好了!我正愁两位兄弟今晚会略感无趣,春妹肯献舞,岂不正解了我心头的忧愁!”他哈哈笑了三声,护卫们也跟着呵呵笑三声。“还真有劳春妹了!我们大家今晚不但要畅饮畅谈,还能一饱眼福!”后面的话显然是对男人们说的。
王晗看了对面的王潭一眼,两个人陪着一大帮男人苦笑。
“请问那位春妹是?”何无忌问。
“我岳丈家的姊妹,恰好也在府中做客。”仲德咽下一口酒,回答说。“杨弟从他乡来,想必对我们当下的歌舞不熟?”
“啊,”杨默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应该是。”
王晗笑了一下,什么叫“应该是”?她瞟了一眼杨默的方向,发现他竟然正用似笑非笑的眼神回敬自己。大胆乡下人,不懂礼数!王晗收回视线,优雅地喝下一口酒。
仲德又说:“那不知何弟杨弟对歌舞可有兴趣?”
“不怕各位笑话,我对歌舞之类的事还真没有研究。”何无忌说。
“杨弟,你呢?”
“我啊,”杨默做了个小动作,王晗怀疑他是不是在犹豫说不说真话。“只要跳得好,我就喜欢。”
大家全都笑了出来。
王潭转过头说:“杨少侠……”
“请直接叫我杨默就可以。”杨默和善地说。
王潭动了下上眼皮,饱含深意地说:“莫非你的家乡盛行唱歌跳舞?”
“可以这么说。”杨默很快地回答。
“那……你也是了?”王潭接跟着问。
“我……”杨默的表情显示出他已经明白中了王潭的圈套了。“我不太行。”他低下头去,摆出难为情的模样。
“我们不信!”王护卫大声嚷起来。“我们大家都不信,是不是?”
他们全都嚷嚷起来,仲德在上头哈哈大笑,却不说话。王晗冲王潭得意得直笑。
“我真不行,潭小姐。”杨默笑嘻嘻地说,“那位春妹若能歌善舞,依在下拙见,想来聪明伶俐的潭小姐应该是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什么能歌善舞只不过就其中一两种技艺。我说的对吧,潭小姐?”
王潭顿了两秒没说话,微微笑了笑,脸红了。
这乡下人嘴巴功夫不差嘛!王晗心想,一边代替王潭回答:“潭妹,杨默少侠初来我朝,很多礼数他都不懂。”她抬起眼睛直视杨默,接着说,“像春妹,她出于性情使然,又怕在府上住长了打扰到我们,实在没什么好表示的,便趁我夫君款宴的时机,一表她的心意。而实际上,我们大户人家的小姐,即便歌艺舞艺了得,那也不会随随便便拿出去展现。是吧,潭妹?”
王潭感激地报以回笑,杨默依旧笑嘻嘻的,似乎不受丝毫影响。
“那是那是!”他说。“我是乡下人,不懂礼数!还请夫人小姐多多教诲!”
王晗愣了一愣。他竟然把她刚刚对他鄙视的话说了出来。更重要的是,话由他一说,怎么就像天经地义毫无褒贬之意似的?
“我们先吃,我们先吃!”仲德这时候插话说。“吃饱喝足才有雅兴畅谈,呵呵呵!”
男人们全都开动了,埋头认真对付面前的大盘大碟。一时间,张大嘴巴嚼肉的声音和烈酒流过喉咙的声音顿时交错回响在大厅里,听着好像要比个高下。王晗偷偷瞄了一眼斜对面奇怪的乡下人,因为他的吃相看上去……比较文雅——顶多达到妇人的程度,绝对不像个豪爽的男人。
“杨弟?莫非菜不合口?”
仲德一问,王晗就暗自笑了,她的夫君总是这么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