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默还在府里?”王晗不自觉提高了音量,奶妈警告地看她一眼。
“奴婢不知,”伴喜回答。“奴婢在半道听说王大人往护卫院去了,想着来跟夫人说一声。”
稀饭的香味一飘过来,王晗才知道自己有多饿。奶妈和她一样,一口喝进大半碗。糊状的白色粘在她的上嘴唇上,在她咬下一大口馒头后,被挤到了鼻孔下,并一直停留在上面。关于仪态的论调在这个时候看来似乎没什么存在的必要。
“汤呢,我的汤呢?”两大口东西下肚后,奶妈恢复了力气,想起她一早做过的事。
“还在……灶上。”伴喜说。
王晗连头也不想抬。“别为难她。”她含糊地对奶妈说,“就是送来了我也不吃。”
“你不吃还有别人吃。”奶妈嘟囔着,继续大力嚼动她的嘴。
“吃完我要过去护卫院看一看。”王晗说,把最后一口糊状物舀进嘴里。
“我去。”奶妈说。
“你去?”王晗以为她听错了。
“对。我去就行。”
“你一个人去?”王晗把问题又对了一遍。
奶妈也吃完了,不慌不忙擦着嘴。
“你毕竟是夫人,躲也躲不过去。趁着王潭如今还懂得分寸,亲自去问一问喜宴的事,好先准备准备。”
“躲?我没有躲!”王晗生气地大叫。
“奶妈说得不对。”奶妈随意地摆摆手。“这不叫‘躲’。”她想了想,看看伴喜,像是从她那能找到个合适的字眼。然后,她开口了。“不叫躲叫什么?”
“他们没有人来跟我说一声,”王晗强忍着怒气,咬着牙说,“他——至今没跟我这个夫人说——”
“大人在躲避你,这全府上下都瞧着呢。”奶妈用纠正和解释的语气打断王晗,好像她不该生气。“你只觉得委屈,憋气,可在大伙眼中,大人此举说明他畏你三分。”
王晗皱了皱眉,没说话。这种话她能听懂。她抬起头,伴喜正冲她上下点头,以支持奶妈的论调。
“真是这样吗?”
伴喜马上回答:“的确如奶妈所说。”
“也正因如此,虽失了大人这些天,却提了夫人的尊严。”奶妈继续说。
“夫人一心一意给府里办年货,想着下人们过日子最需要的种种,大伙们都记在心里呢!”伴喜补充说。
“听起来简直像自个安慰自个的歪理。”王晗慢慢地说。
“可这里头有道理。”奶妈说。
“是有点道理。”这个她同意。
“若没道理还有什么好说的!”奶妈的语气听着相当得意。
“但又怎么样?”王晗觉得不可理喻。“就因如此,我要不闻不问喜宴的事,便是有意在躲避?”她把奶妈的意思连起来了。
“躲不躲不是重点。”
“奶妈你到底要说什么?”王晗问,“你知道正在说些什么吗?天哪!奶妈,”边说边想,她不自觉地把心里的担忧说漏嘴了。“难道你……真变成那个样子了!”
“什么样?变成什么样!我变成什么样?”奶妈很生气。
“没……什么样,”王晗连忙改口,小心地挤出笑脸。“我随口说说——没心的!那我到底躲不躲?”
奶妈很不情愿地松开撅着的嘴,闷声闷气地说:“躲,那只能僵持下去。不躲,那是以退为进。”
“以退为进?”王晗立即问道,装出极为有兴趣的样子。
奶妈哼了一声。“你退一步,叫那小妮子以为你终于肯承认她了,说不定她为了拉拢人心,会把大人放一晚出来。”
这下,王晗真正思量起来了。奶妈的话确实有道理。别说等到夫君自愿回房过夜的那一天她毫无把握,如今他甚至连见她一面都不肯。这么僵持着,倒不如照奶妈想的试一试,或许还真能达到以退为进的功效。
“别当她是原先那妹妹,忘了过往从前的一切。”奶妈又说,“你只当她是有幸勾搭上大人,新进府中来的一妖精。你不要上前去问问话,查一查情况的?从前那些真真假假都不算,从头开始。”
“从头开始?”
“对,从头开始。看一看,到底谁的分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