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杨默又一次达成了难以完成的事,但这一回,除了欣慰,总还有隐隐的担忧无法从王晗心底祛除。()看似杨默保住了大哥,也免除了她与嫂子的惊恐,可是刘裕这人真能忍耐住吗?
她急切地想听一听杨默说服刘裕的说辞。尽管她闲来无事也可猜到几分,可她仍然十分好奇杨默口中的话。他说话常与他们不一样,即便相同的意思,也会是独特的杨默的味道。
“杨少侠心胸宽阔,这一回幸有他出面,我们才能脱险。”次日,承德亲自来与王晗说。
他脸上疲惫的痕迹仍清晰可见,但神情已经焕然一新。
王晗也跟着微笑了。“杨默那人游说的功夫不一般。”
“确实。”承德摇头感叹。“大哥与仲德虽没听得一句,但在等候的同时,我们也一直揣摩。如今之形势,刘裕的实力,暗杀之利害关系,行动后的局面,我们均一一给想了个遍。仲德估摸着,杨默所能用的也不外乎此番种种。但大哥也估摸着,”他突然露出一个近似调皮的笑,压低了声说,“若是换做仲德,同样的话教他去说,未必劝得了刘裕。”
王晗回以他赞同的开心的笑,她便是这么想的。
“后来也如大哥所料,仲德事后又将杨默请去了府中?”她随口问道,想起昨夜辛苦等候的煎熬。
“对。”承德点点头,却叹起气来。“又请去,谢了半天,说了半天。”
王晗并不知他此刻叹气的缘故,但也不着急,只静静等着。
承德继续说道,“仲德此前绝无少排挤过杨默,而今还背着杀他的命令。杨少侠不但不与仲德多计较,还挺身相救,实非寻常之大人大量。大哥心中对他是感激万分外,更觉惭愧。”
“该有愧意的人应是仲德,大哥无需将愧意揽给自己。”
承德却摇头。“长兄为父,是为兄没做好,仲德才变成如今这般。”
“这怎能说大哥没做好仲德才变了?恐怕仲德本就与大哥大不相同”
“唉”承德又叹了一声。“如今的仲德,的确是与我大不相同了。”
这句话令王晗又恐慌起来。“仲德又做了什么?”
“没事,没事,弟妹千万别担心。”承德连忙摆手说道,“大哥的意思,只是不赞同仲德昨夜便又向杨默请求帮忙。”
王晗想了一下。“请杨默帮他多美言几句?”
承德哼哼了两声,无奈地点头道,“正如弟妹所说。如今刘裕也听了杨默的话,杨默在桓玄和刘裕两头均是能人,仲德便请他在他们面前帮他说说话。”
“如此才像仲德的作风。”
“这些话平日提出来并无大碍。但昨夜是何种情形,仲德就非急在昨夜”
“他不像大哥您心中磊落,他平日里做的缺德事叫他难以安生,自然着急。”
承德的神情突然换了,王晗的话似乎提醒了他一件重要的事。
他看着王晗,缓缓说道:“而弟妹则同杨少侠一般,乃心胸宽阔之人。弟妹不与仲德那小子,那缺德之人一般见识,我们兄弟二人才得以保命。”
“大哥……大哥你言重了。”错愕令王晗的舌头打结了,承德竟如此夸大她的功劳。
“大哥今日特来感谢弟妹。”承德信誓旦旦般接着说道,“弟妹这番非同寻常的容忍之度量,这番善心,必叫仲德愧疚万分。过两日,大哥定让仲德来此,亲自向弟妹赔罪。”
“大哥你误会了”王晗着急地大喊,同时惭愧不已。她可远非因不与仲德一般见识才为他们担惊受怕,杨默肯挺身相救更非她的原意承德稀里糊涂便将功劳授予她,她如何受得起
更叫她着急地是承德提到仲德时的话意,他以为她仍在念着仲德吗?
“此事仅为杨默一人之意,大哥,我并无任何帮衬之处大哥您完全是误会了——”
但承德不肯听,冲她摆摆手便转身离开,而嘴角似乎还带有一丝笑意。
“弟妹无需推脱,大哥心中有数。”他边走边说道,“大哥心中有数。”
王晗一个人留在原地,哭笑不得。她的确为此事出过力,但要说成是功劳,那可及不上。似乎将她之前的担忧主要归结于她对仲德的情义,对大哥来说更觉合理。可她知道她不是。
如今,她更是越来越清楚。并不盼着仲德死于非命便是她对他留有的情义。但尽管王晗没来得及对承德说清楚,倒也不着急。等仲德来这儿时,她自会对他说明白。这时,她猜想起仲德到这儿来的心思。若他真能亲自前来,他心里到底是自愿的呢,还是因承德的责怪而勉强为之?她轻轻笑了起来,无论是前者抑或后者,如今她都不在意了。
第二日,王晗正要坐于佛前祈福,大嫂笑着从外头进来了。
“如今桓玄已得权,这城里头还算太平。弟妹何不陪嫂子出去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