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君瞪着他手里扬起的这封信笺,一把夺过。
元昭也不阻拦,坐在桌边看她迫不及待地展开信来。
淡粉色的桃花笺上,娟秀的字体写着几行小字。边角上点缀着朱砂桃花,纸面应是熏过桃花香,散发出清幽宜人的味道来。
她牢急急地扫视着信的内容,半晌,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半个字来。
“怎么了?”元昭饶有兴味地注视着她的表情。一会气得小脸通红,一会笑得像个孩子,一会又呆呆地盯着一处走神。“这信上说了些什么?”
梓君掩下书信,露出狐疑的眼神:“嗯?你没偷看么?”
“我为何要偷看?”元昭失笑,双手一摊。“你们女人家的事,我才没兴趣呢。”
“既然没兴趣,那做什么要问我信的内容?”
元昭撇了撇嘴,转过脑袋:“不问就不问,本宫只是好奇罢了。”
八成是又托德贵妃暗中为她和二弟书信传情了吧……元昭心道。算了,本宫心胸宽广,便不与你这女流之辈斤斤计较。
“唔嗯……其实一早我便同你说过了呀。”梓君点着下唇,蹙眉说道,“就是如何回家的事。我托了德贵妃替我寻人,若是找着了那人,兴许我就可以回家了。”
心里,小君忽然叹了口气。
还来不及发问,便听元昭冷哼道:“哦?回家?这儿不就是你梦寐以求的家么?”
梓君摇头。这个地方,怎么可能是她的家?
“王梓君,我是真弄不明白你了。”元昭单手托腮,侧趴在桌面上。
“嗯,无碍。”我也不需要让你弄明白。
元昭皱了皱眉头,觉得心头很是不爽快。又听梓君继续说道:“信上说,放出谣言的人,似乎是一位娘娘。”
“娘娘?宫里一共不过几位娘娘,不如挨个排除看看。”
梓君白他一眼:“只是‘似乎’哦。德贵妃没有拿到什么证据,只说是从延褔宫传出来的……”
“……延褔宫么。”元昭微微眯起眸子,有暗光掠过凤眸海底。
嗯,是薛妃住的地方呢。
“王梓君,究竟是什么谣言,让你非得找到那个源头不可?”他不好奇也不行了。
梓君抬头,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又是一声叹息。“你想知道?”
元昭愣了愣,忽然脸上飞起红晕,别开脑袋:“……无所谓。”
失策啊失策,为何要主动问起这些无聊透顶的问题呢?
“唔,其实是这样……”
没想到,梓君将在宫里听到的谣言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自然也没漏过“自己是来寻找大仙,好返回从前那个世界”这一重点。
元昭的美眸浮起一层幽暗的雾气,唇角一侧轻轻扯动,竟是一抹邪魅至极的微笑。
“有趣极了,梓君。”他的口吻似是当真在赞美一件精致的杰作,“你这么一说,我倒也真想知道,那个放出你我不睦的谣言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了呢。”
“咦,你不会生气么?”她觉得自己被自己的逻辑耍弄了。往常一提到回家什么的,他不都会翻脸么?今次怎么……
元昭甩了甩脑袋:“习惯了嘛,生气有什么用?不如多费点心思来想想,要怎么收拾这个妖言惑众的小人啊。”
妖言惑众?不如说火眼金睛来得更恰当吧……究竟是哪个高人呀,居然能一眼看穿他和梓君的高超(?)演技,此人不得不防。
延褔宫的人……不知道是薛妃的侍女,还是薛妃本人。总之,放出这种太子夫妇不睦的谣言,于她而言,既无益处,也无害处。毕竟谣言只是谣言,他与梓君已成夫妇,这是更改不了的事实啊。
见元昭沉默不语,梓君倒有些不自在了。
这个家伙,往常都是那么毒舌刁钻,见了她就从未停止过炮轰,这下怎么突然安静了?
啊,难道自己又说了什么不对劲的话么?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古怪的气息。
紧绷?No,绝对不是,因为元昭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桌前一口一口喝起来。那么,是僵持?似乎也不太像,梓君还偷眼瞟他的神色,两人都是一副各怀心思的模样。
龙涎香的味道从元昭的衣襟上袅袅氤氲开。
“话说回来,”忽然,元昭眨了眨眼,道:“我们不是该去用午膳了么?”
梓君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哦,哦……”
两个呆子恍然大悟,的确是该吃午饭了。
入了王家,自然是随宗室的几名成员一同用膳。梓君与元昭来到东花厅,王安佑、易氏,以及兄长王长瑛等人,都已经候在那儿了。
“拜见太子、太子妃。”几人恭恭敬敬地施了礼,元昭笑纳,与梓君一同还礼。
“太子,请上座。”王安佑的手伸向最内侧的一处上座——按照礼制,那是长者或贵宾的席位。
元昭微笑着推辞:“岳父大人过谦了,您为一族之长,又是小婿与梓君的父辈,自然当入上座。”他亦伸出手,示意王安佑落座。“岳父大人,请。”
梓君在一侧看着,嘴角不由得抽动。
在人前倒是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呢,怎么一进屋子就变脸了?
“梓君,你也坐。”他温柔地牵过她的手,揽着她的腰肢在桌前坐下,嗓音如春风拂面:“你怀着本宫的龙子,岂可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