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请别再问下去了……
心里的小君也静得出奇。她沉下气来，扬起嗓音：“请送我回到我的来处！”
“臣领命。”天师颔首，向近旁的小道士伸出右手：“点香，取符纸来。”
梓君默然地闭上眼，等待着最后一击。
她只觉得那柄拂尘在面前扬起，又落下，再扬起，如是翻舞。天师口中念念有词，虽然听不太清楚，却也明白他是在念咒驱邪了。
小君不多言语，术风来临之前，只听她低低说道：“梓君姐姐……还给我吧。”
……是的，我还你。梓君低喃。
突然间，头顶电声雷动，似有疾风卷残云。梓君忍不住抬头。
轰隆！
眼前一道明亮至极的银蛇闪过，电光火石间，天师的符纸点上了她的额心。
带着清凉的指风，符纸附着的一霎那，却有盛大的灼痛烧入肌肤，深蚀血肉筋骨。疼痛浓重，来得迅猛，去得也快。然而就在这眨眼之间，梓君却恍若陷入最无情的劫难中。
身体……似是就要这样活生生地被扯成两半，高山冬雪与炼狱热油一并浇来，她听见小君不可抑止的尖叫，一遍又一遍响彻整具身体。她的左手被来历莫辨的力道紧紧捉住，右手没入温软的白光里。她发觉自己正在被这白光缓缓吞没。
“看见了么，太子妃？”灰白虚空的天幕上，天师沉声道。
“……看见什么？”
“您的归宿。”天师叹了口气，“从来处来，到去处去。臣这就遂您之愿，只是不知。您是否甘愿？”
她惨笑一声：“还有什么不甘愿的？苦也受了，这辈子我的命就是这样。我嫁给元昭，为的就是替王家换来新一轮的资产扩张……除此之外，我的存在，还有其他意义么？”
“当然有。因为这里，才是你真正的去处。”
“这里……又是哪里？”梓君闭上眼，察觉到眼角滚热的湿意，沿着脸颊软软滑落。
“您的命定之君，还在等着您醒来呢。”天师的嗓音带笑，“您只不过被弄错了身体，不是吗？现下好不容易归位了，竟然又出了纰漏。还是让臣替您二位指路罢……”
不知何时，小君的叫喊消失了。
天地寂静无声，仿佛冬日的夜晚，独自坐在窗前听雪飘落，才能察觉到自己是温暖的。
“我还你。”
谁是元昭的妻？谁是百里元昭的妻？谁才是……王梓君？
“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王梓君，我死也不放过你……
“哎呀呀，鬼晓得那家伙在作甚，竟然把两世的魂放错了地方？这叫什么事啊！”
云雾间，似乎有这么个声音在恨声抱怨。
“让我回去吧，我不属于这里……”梓君轻声呢喃，嘴角轻柔扬起。
笑着离去，在你转身之前。
……
“梓君！”
谁的声音穿透迷雾，直抵她的耳边。
又是谁的足音越来越近，在身前停了下来。而后，她的手心一暖。
睁开眼吧，她知道，是该回来了。
羽睫轻轻揭开，明丽的天光重新落下，驱散眼前的缭乱云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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