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脱弦的飞箭如一道耀目的闪电,破开流动的空气,挟持着无比凌厉的劲风飞向马背上的人。
白马突然往右一跳,险险避开了锋芒。那支箭几乎擦着卿云的肩膀而过。
司空只觉眼前一花,竟然看不到马和人的影子。仿佛他们这一跳,跳入了另一个空间一般,从平地上莫名其妙消失了。
勒住缰绳,红色马蹄在原地打着转。司空向四处张望,意外发现道旁竟然有条向下的小径,被荒草遮盖住,极为偏僻。顺着小径往前,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他不再迟疑,纵马跳下小径,马蹄踩踏不住松散的泥土,顺着塌陷的泥石块滑下,追风摇摆着几乎将他掀下马背。
他赶紧扶鞍跳下,心疼地抚摸追风的大脑袋,仔细检查它的蹄子,还好没有受伤。追风既然没事,第一要紧就是找到卿云跟开明了。
司空抬头注目四周,眼前看到的景色令他不觉发懵。刚从血腥的战场上回归的人,完全不能适应这种祥和的田原风光。平坦的细沙河滩,成堆裸呈的鹅卵石,静静流淌的河水,细碎的水花撞击着光滑的岩石,发出愉悦欢畅的声音。
司空有一瞬间的呆滞,想象自己是一介农夫,此时站在无限美好的风景中,过着单调而重复的平凡日子。
追风突然发出一声嘶鸣,将他从想象中拉回神智。是啊,真是可笑,他是南宫血统纯正的战将,怎么会做这种荒唐的想象。
当务之急,找到卿云要紧。
一行马蹄印跟两行人的脚印从岸边蜿蜒进入河水,便消失了踪迹。司空在河边蹲下身体,望着水面蹙起了眉毛。狡猾的家伙,进入水中就猜不透他们会在哪里上岸了。
陆陆续续的士兵赶到,围拢在他身后。司空直起身体,发布命令道:“一队沿岸搜索,另一队渡过河去,到对面看看。”
士兵得令,纷纷散去。
只有卿云的近卫兵还紧紧跟着他:“统领,我不明白,军师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举措,他一定是被人挟持了!请统领务必救军师脱险!”
司空冷冷道:“军师这么神机妙算的人物,普天之下有几人能挟持得了他。”
“但是,如果是他身边亲近的人,就不会提防,也许意外就发生了。”近卫兵尽管知道二人关系不善,仍不死心地替卿云辩护。
“我知道了。”司空倒没有落井下石,淡淡带过一句话,“自愿也好挟持也好,当务之急先找到军师才能弄得明白。”
“是。”近卫兵深感其言,是啊,无论发生什么事,先找到卿云要紧。自从带回那个惹麻烦的女兵开始,军师的各种表现就很不一样了。
都是她的错!近卫兵攥紧了拳头。
此时的河水上游,卿云和开明正吃力地趟水而上。白马踩着深浅不一的河底石块,一颠一跛跟在后头。
“我说。”扑通一声,她又滑了一跤,整个人扑到水里,还好水流不急,赶紧地起身,身上却已湿透。她没好气地瞧着湿漉漉的衣服,气恼地道,“干什么一定要在水里走路,到对岸去不是更省力吗?”
“不能留下被追踪的足迹。”卿云下摆衣服也是全湿,他小心地提起衣摆,一手牵住白马的辔头,用足尖试探河水的深浅,“只要在水里往上走,他们就很难找到我们。”
“可是这样走下去速度太慢了,追兵在河岸上就能追上我们。”她埋怨道。
“的确。”卿云眼睛注视着前方,那里一溜溜的水草从水里直铺到河滩,“是该上岸了。”
小心地踩在茂密的水草上,有陷下去的脚印,将柔软的水草抖一下又恢复原状。卿云让开明牵着马先走上岸,待在林边等他。他找了几条柔软的树枝,走向河滩。
开明好奇地看着他。
卿云走到细沙铺成的河滩边,倒退着往林边走,躬着身用手中的树枝仔细清除他们在沙中留下的零碎脚印。一边横扫一边倒退着,一直退到她站立的草地上。
“好了。”他直起身体,将树枝丢掉,大大松了口气。
开明笑笑地看着他:“倒退清除足迹?这点子不错,真亏你想得出来。”
“我就是吃这碗饭的。”他将双手的尘土拍掉,回她一个笑,“眼看着就要晌午,司空该着急了,我们先进林子里躲一会。”
开明笑得更是开心:“司空怎么敢跟你卿云斗智,真是不自量力。”
卿云拿眼瞟她:“你不也经常向我挑战吗?”
她拍了一下手心,想起什么,凑到他跟前道,“说实话,你要不是突然弃暗投明,我真不希望有你这样的对手。”
卿云淡笑道:“什么叫弃暗投明?况且,有我这样的对手不好吗?”
“太可怕了。”她得出个结论,对他毫不设防地笑。
卿云看着她,懒懒的日光从头顶照射进树林,将一树的斑驳阴影倒映在她脸上,衬上这个笑容,竟然令他产生一时的恍惚。
他伸手,将她颊边一缕湿湿的乱发捋到耳后,手指轻轻触到皮肤,心底某处痒痒的,开明的眉毛不禁微挑。
“湿了。”他目光清淡,语气不急不缓,“找个地方去晾晾衣服。”
她眉毛挑得更高了,眼里已经闪出警戒的光。
一阵散乱的脚步响,从林中走来几条人影。二人一时不防,竟被他们撞个正着。
“你们是谁?”来的那几人惊讶地看着他们。
他们紧张地回视,看清楚对方装扮,顿时放下心来。原来是两三名背着渔具的村民,晒得黝黑的脸庞,挽袖赤足,正用疑惑的目光打量他们。
开明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卿云抢前一步挡在她面前,向三人作揖笑道:“有劳各位大哥,我与妹妹贪恋美景,不想一时迷路,想往下游泛舟游玩,不知该往哪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