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四下再无动静,吴亘和孙宏小心翼翼的走到绿洲旁。
东倒西歪的胡杨树下,兵器、衣物、残肢满地皆是,浓郁的血腥味几欲令人作呕,场中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尸首。
吴亘小心行走于其间,寻找着散落的腰牌,最后竟有六十一个之多,加上先前三枚,足有六十四枚。
走到老者与金角沙虫厮杀的地方,吴亘久久无言,这一人一虫的战斗,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这么些稀奇古怪的法术、手段,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总以为别人是在吹嘘。
蹲在金角沙虫的尸体边,看着那金黄的尖角,吴亘轻轻触碰一下,并未感到什么不适。尖角十分坚硬,在老者如此犀利的攻击下都未破损半分。
抽出锈迹斑斑的断刀,小心避开沙虫的尸首,吴亘用刀砍了起来。断刀看着钝涩,却是十分的坚硬,无论怎么砍斫都不能伤其半分。
费了半天功夫,方才将一尺长的尖角砍下。说是尖角,却与平常的牛角羊角之类的不同,其形状有如笏板,上面还有一条条弧状纹理,掂在手里份量十足,只是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财迷心上头,吴亘随手将其揣入怀中。这种异虫长出的奇异之物,说不得同什么牛黄狗宝之类,是难得的宝贝。手指拭过断刀刀刃,吴亘刚要将其插入鞘中,忽然又赶紧拿起细细观瞧。
这断刀自捡来后,吴亘也是想方设法打磨,可磨刀石都被磨断了,刀锈迹依旧。现在刀刃上的锈迹好像少了些,手指摸上去也有了些锋锐之感。
难不成这金角还有如此本领,可以用来磨刀?挠挠头,吴亘将刀放回,转头准备去寻孙宏,抬脚间,一个绿色的玉瓶吸引了目光。
玉瓶半掩于沙中,上面有几个字,吴亘却只识的一个玉字。拿着玉瓶返回绿洲,只见孙宏目光呆滞,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吴亘拿手在其眼前晃晃,从入绿洲起,孙宏就是这个样子。
“人命如草芥,一场试炼,就有如此多的人死去。吴兄,我真想退出。”孙宏幽幽叹道。
“难不成入厢军这么久,你尚未上过战场?”
“没有,我在军中辅助统计辎重、粮秣。”
吴亘轻抚其背,安慰道,“既是入了厢军,成了厮杀汉,以后这样的场景不足为奇。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想多少名将,背后岂不是都累累白骨,这又算得了什么。若是过不了这道心坎,你还是脱了军籍,回家做你的平安郎吧。”
孙宏叹了口气,“道理我也知道,厮杀非我所长,现在想想,倒是在军帐中更适合些。”
“先别触景伤怀,帮我看看,这是何物。”吴亘取出那个绿色玉瓶。
“嗯,这是玉华丹,方才那二人曾说什么翟舵主用丹救人,想来就是此物了。”孙宏打量了一下,又将玉瓶还给了吴亘。
“哦。”吴亘接过玉瓶,打开塞子,轻轻闻了一下,一股香气溢出,顿时百骸轻盈,气血通畅。从里面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红色药丸,随手丢入口中。
丹药一入腹,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胸口一阵麻痒,疼痛之感顿减。只不过,吴亘很快浑身燥热,面色潮红,体内如有火山酝酿,灼热难耐。玉华丹是吊命之物,以吴亘的伤势,服下一颗确实有些进补太甚。
吴亘憋燥的浑身难受,绕着绿洲狂呼乱叫,最后将身上衣物一件件脱下,折腾了一个时辰方才缓了过来。
孙宏瞠目结舌的看着赤膊袒胸、肌肤通红,冒着腾腾热气的吴亘,喃喃道:“果然吃药还是要听大夫的。”
在绿洲中稍稍休整,取了些水,二人继续上路。往后的路上,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大的波折。只是粮草已尽,饥肠辘辘之下,二人连军中发的御寒皮衣,都烤了吃下。
渐渐的,地上的枯草树木多了些,应是到了沙漠边缘。再往前走,已是到了一处草原,竟然看到了活物。
这些野兽恐怕是很少看到有人闯入,好奇的围拢上来。看着蒿草丛中若隐若现的兽影,吴亘与孙宏泪流满面,终是见着了可吃之物。那不是野兽,那是一个个行走的烤肉、红烧肉。
可既然是野兽,自然有大有小,有良禽有猛兽,吃了几顿饱食,二人终于被草原上的猛兽所盯上。一个个大如牛犊的狼群,张开翅膀足有一间屋子大小的巨鹰,纷至沓来。
吴亘就曾被一只两丈多高的秃尾大鸟,足足追了一天。最终精疲力竭之时,大鸟将其踩在脚下,傲娇的拉了一泡鸟屎后,扬长而去。原来此鸟并不吃肉,只是愤恨吴亘觊觎其鸟蛋,所以才略施惩治。
在吃与被吃之间,二人逃到了一处河畔。
到了此处,倒是野兽少了些。休息了一晚,吴亘正在用沙虫金角磨刀,不错,这两天吴亘几次尝试,发现这角真可以作为磨刀石,断刀的刀刃越发锋利起来。
孙宏咋咋呼呼跑了过来,“吴兄,快到河边来。”
“何事如此惊惶,年轻人要稳重。”在吴亘的嘟囔声中,二人到了河边。
抬头向河中看去,吴亘也傻了眼。
只见宽阔的河面上,薄雾轻绡,一个个磨盘大的石台浮于空中,在河面上来回逡巡游荡。石台彼此相距甚远,时而向上飞起,时而没入水中,偶尔才会接近,看起来杂乱无章。
河中,一个个长着大口的巨鳄正在缓缓游弋。要想过河,恐怕只有踩着这些石台,一步步跳过,方可到达对岸。
可是石台飘忽不定,若是不能准确找出路线,待一会随着石台落入水中,这些巨鳄恐怕不会款待一番就送你离开。
“这是弄啥嘞。”吴亘挠着头,前两天腰牌业已显示,五华石就在前面,不过河是万万不能。沿着河岸走了许久,只有此处有石台可供过河,看来这也是试炼的一部分。
盯着石台看了半天,吴亘眼花缭乱,懊丧的倒在地上,“不玩了,如此复杂,看不出一点端倪,咱不过河了,爱乍乍的。”
孙宏单手托腮,死死盯着一个个飘来飘去的石台,“吴兄,我想这是考验我等算术之才。这些石台看似杂乱,实则有序,只是演算困难,算错一步就可能走入死路。”
吴亘眼睛一亮,“你可是看出了什么?”
孙宏揉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我自小对这些倒是颇感兴趣,在厢军中又多是计算军功、粮草运补,倒是可以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