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扶断刀刀柄,吴亘漫无目的行走于寨中。水从月他们还没有回来,不过既然临走时,吴亘好心让宝象带上了车突的脑袋,相信此战不会很艰难。身上中的毒,已从布开身上搜出解药,对方还细心的告诉了服用的方法。
姬嫣正在墙头上蹙眉干呕,方才还奋力击鼓的她,此时精神缓和了下来,得益于浓郁血腥味的熏陶,终是忍不住喉头有些发痒。这个从小生长于寒陆城的小姑娘,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死尸,不过她能坚持到现在不离不躲,倒也让吴亘感到钦佩。
寨子中,满目的疮痍和毫无生气的哀号,横七竖八躺着人和马的尸首,无畏军正押着被俘虏的马贼搬运尸首。那些力士和服了邪丹的人都已战死,他们的抵抗最为激烈,只能全部杀死。
至于其他普通的马贼,毕竟是人,蝼蚁尚且贪生,岂有人不惜命,特别是在三个头领一个被杀,两个被俘的情况下,又有多少人会执着于丢掉自己的性命。
吴亘向着寨子后的山里走去,那里藏着马贼的仓库,卓克和哈鹰正带着人偷偷转运财物。
行走于陡峭的山路,不时有死相惨烈的死尸横呈于路边。这里尚未来得及清理,不时有黑色的乌鸦趁人不备,叼走几块肉或几根肠子,挂在树梢之上。
远处的林中,有几匹失了主人的马儿,正在仰头号鸣。苍凉凄厉的声音在山中回荡,让人不免起
了别样心思。
吴亘的心情沉重了些,方才战场上厮杀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等停下来再看这满目疮痍,却有些黯然魂销,意懒心灰。
他性子本就惫赖,只想做个富家翁,能坐着收钱绝不想站着。从来没想到自己会领上这么多的人,在这异洲他乡厮杀搏命。因缘际会之下,竟一步步被逼着变成此等模样。
走到一个死去少年的身前,吴亘蹲下了身子。少年身上血迹斑斑,乌血早已凝固,那双凝望着天空的眼睛,却始终没有闭上。
叹了口气,吴亘右手放在少年的额头,轻轻抚下,“闭眼吧,没什么不甘心的,下辈子换个好出身。”
少年的眼睛终于闭上,吴亘轻轻起身,准备继续向前。刚走了几步,吴亘噫了一声,掉头看向身后的少年。
铺了一层松针碎叶的地上,那个已经闭眼的少年,此时竟双眼圆睁,呆滞的望着被树荫遮挡的天空。
吴亘负手站在少年身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少年其实长得不赖,面皮白皙,两耳极大,颇有福相。只不过鼻子有些尖,多了些狠厉之色。
吴亘转头看了看,走到一棵树下,伸手掏了一个蚁窝,连土带蚁洒在少年的脸上,“既然你死不瞑目,我也没有什么办法,挖坑我嫌累,烧了我怕臭,只能送你一捧土,愿你早日超生。”
蚂蚁骤然被端了老窝,自是十分气愤,疯狂的在少年脸上叮咬攀爬。看
着一动不动的少年,吴亘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狠人啊,这都不动。
终于,有几只蚂蚁发现了少年的鼻孔,面对这个温润潮湿的山洞,蚂蚁们纷纷爬了进去,准备在此重新安家。
啊嚏,少年终于忍不住了,忙不迭从地上跳起,用力擤着鼻子,恶狠狠踩了几脚地上的蚂蚁。
抬头看到吴亘,少年大怒道:“你个缺德带冒烟的玩意,连死人也不放过。注定将来生儿子不带把,生女儿全部进勾栏,对了,以后你儿孙满堂,全靠老王家帮忙。”
看着跳脚大骂的少年,吴亘脸一绿,什么鬼玩意,多少年了,自己没有被人指着鼻子如此污言秽语。心头火起,一脚飞起踢在少年的屁股上,把他踢得飞向林中,重重的贴在一棵老松之上,又慢慢滑落下来。
远处的哈鹰听着声音,赶紧带着几人跑了过来,看着躺在地上哼哼唧唧,鼻血长流的少年,赶紧问道:“寨主,乍了,这小子是什么人。”
“碰上个嘴烂的玩意,乱骂人。”吴亘没好气的说道。
“我没骂人,我骂人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少年梗着脖子叫道。
“呦嗬,小样,竟然敢跟我家寨主这样说话,看我不揍死你。”哈鹰边挽袖子,边恶狠狠向少年走去。
少年看着哈鹰鼓鼓囊囊的胳膊,扑通一声冲着吴亘跪倒,“寨主,我错了,放过我吧,下辈子做牛做马,我一定会拔草给你吃的。
”
哈鹰闻听勃然大怒,一巴掌就糊在了少年的头上,把他打得在空中翻了几个圈方才落地。
少年从地上爬了起来,却是不管不顾奔向吴亘,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身后的哈鹰,“寨主大人,把他收回去吧,从围栏刚放出来有点凶。再这么下去,我怕天神会劈下雷来,把他劈成个灰灰。不过我这人心好,一定会帮着把灰收好,扔到茅坑里沤肥。”
吴亘的脸皮不住颤抖,这是哪里来的奇葩,没有什么修为,被自己和哈鹰揍了这么两下,除了流了些鼻血,竟然毫发无损,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滚刀肉。
“寨主,看我怎么收拾这破烂货,不打得他爹娘都认不出来我就不姓哈。”哈鹰彻底被激怒了,伸手拔出了弯刀,气势汹汹走了上来。
“娘。”少年眨巴着眼睛,冲着哈鹰喊了一嗓子。
什么玩意,原本怒气冲冲的哈鹰被噎的险些岔气,怎么会有这样的小畜生。
吴亘实在忍不住了,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心想,若是哈鹰有了这个名号,不知要占上多少便宜。要知道,军中可是最喜欢起绰号的。哈鹰这老娘的名号传出,恐怕很快就会全军皆知。
看到吴亘如此模样,哈鹰不由羞怒交加,举刀就要砍向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