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乾坤同醉</p>
她低下头,陈设在大殿两侧的烛火照耀下,殿中两列臣子端坐的身影在地上勾勒出长长的剪影。</p>
顺着一个阴影,苏谧转过头去,右边的第一个就是如今皇室宗亲的领头人物,豫亲王齐皓,他正同身边一位峨冠博带的文臣说着什么,笑意盎然,精神虽然好,但是隐隐可见脸色的苍白。他这些日子为了筹备分解倪源的军方势力,着实是费尽心机。</p>
感受到苏谧的目光,他转过头来,向着苏谧露出一个微带苦涩的笑容。然后举起了手中的杯子。</p>
苏谧会心一笑,心中温馨上来,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p>
放下酒杯,转而有点心虚地侧头看了齐泷一眼。齐泷正在低头看着杯中莹白的酒水,未曾注意殿中的小插曲。</p>
“皇上,可是水凉了?”苏谧轻声问道。齐泷眼下的身体不好,不宜喝酒,所以宫人为他杯中注入的只是普通的温水。</p>
齐泷斜倚在身后描金绣银的靠垫上,光彩流离之间,越发衬地他的脸色苍白如纸。</p>
“没有,只是可能是药喝得太多了,连这最寻常的白水此时喝在朕的口里面,也是有一股子苦味啊。”齐泷的嘴角扬起一个似有似无的角度。</p>
“皇上如果累了,不如暂且去偏殿休息片刻。”苏谧体贴地建议道。</p>
“谁说朕累了?”他忽然抬头看向苏谧,眼中却是阴霾一片。</p>
苏谧愣了一下,可是转眼之间,齐泷又已经恢复了平常。</p>
快的让苏谧只觉得刚刚的阴霾不过是她的错觉。</p>
筵席继续进行着。</p>
齐皓时不时地抬起头看着殿中的文武百官,神色淡淡的,好像眼前这浮华喧闹的一切都早已经与他全无关系。</p>
御前的酒宴自然不能失礼,但是倪源的身边还是早就有各司各部的官员起身敬酒了。无法离开酒案,他们只好半离开座位,向着燕王殿下的席上遥遥躬身致意。隔着遥远的距离,也可以看清楚那些脸孔上谄媚逢迎的神情。</p>
面对各方势力的讨好奉承,倪源不过是淡然应对,酒也不过是沾唇即止。他自从入主宫中之后,饮食保护都极其周详,齐皓也曾经考虑过趁着他留在宫中的这段时间里行刺下毒,但是探查之后不得不彻底放弃了这些歪门邪道。倪源的谨慎让他也懊恼叹服。</p>
酒过三巡,意气正酣,筵席之上逐渐热闹起来。</p>
齐皓看了一眼上首,亦站起身来,朗声道:“本王也借着此次机会,敬燕王殿下一杯,希望燕王殿下今晚的献俘大典能够顺利成功。”</p>
眼见豫亲王亲自敬酒,倪源也站起身来,长笑一声,慨然道:“蒙王爷好意了。”</p>
两人礼仪规整,只是对视的眼神却殊无分毫的笑意。</p>
倪源正举起酒杯让身后的宫人斟酒。却听见高台龙案之后一声轻笑,苏谧转头看去,是齐泷坐直了身子。</p>
他将目光投向下方,脸上浮出一丝淡漠的笑意,眼见众人的目光都投注在自己的身上,他挣扎了一下,似乎想要站起身来。</p>
苏谧连忙上前扶着他站起来,他笑道:“既然要敬,就由朕来敬这一杯吧。”</p>
见到皇帝从御案之后起身,满殿的文武百官哪里还能够坐的住,纷纷站起身来。</p>
“眼看时辰也要不早了,朕也累了,”齐泷看了一眼身边的更漏,脸带倦意地说道:“就由朕来敬这最后一杯吧。”</p>
说完回头看向身边的内监,伶俐的内监立刻将摆满金丝缠枝雕花酒壶的金盘奉上。</p>
齐泷看似漫不经心的点了其中的一壶。然后将手中盛着白水的酒杯放在了身后的盘子上。</p>
“皇上……”苏谧忍不住轻声阻止道。</p>
话还没有说完,齐泷就打断道:“朕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今天的最后一杯,朕也要尽兴。谧儿,你来奉酒吧,也随我一起喝一杯。”</p>
宫人依言将指定的那壶酒连同四个银杯用金盘奉到苏谧的面前。</p>
她无奈,只好拿起酒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