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看到友儿无力地跪坐在里面,书默伏在她身上,拼命哭喊着:
“对不起,友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一定是喝太多了……”
“太怪了,这不是我的本意。求求你友儿,求你原谅我。”
书默的脸上和手指上,挂着大片异样的黑红。
友儿并没有哭,眼眶里甚至没有眼泪积蓄,她只是大大睁着眼睛,张着嘴巴,保持颓然无力的状态看着角落里的惨状。
随后她又看了看拼命在道歉的书默。
……
此时,
林华花了更长的时间,乘坐最后一班地下高铁,费力地回到了他位于旅行者区的廉价公寓。
开门时他注意到,
出门前原本应该夹在锁头上的一片树叶,现在早已落在了地板上。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
明白十年前的梦魇不曾过去,那帮人依然在监控自己。
哪怕自己转了多少次学,哪怕自己背井离乡来到遥远的阿城。
那些人也永远不会放过自己。
那些人恐怕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至今都还没有发病。
看着家徒四壁的房间,一张孤零零的床放在墙角。没有电视,没有茶几。有一张旧桌子,一个靠着橱柜的旧冰箱。
这个公寓仅仅只用来睡觉。
而睡觉,就是这些年里,林华最恐惧的事情。
因为十年前销声匿迹的那个魔女,
就藏在,他的梦里。
……
又一次进入睡眠。只要睡着,林华就会来到一个大门紧闭的密室房间。
不同于普通的梦境,这个房间非常真实,在这里遭遇的一切记忆,都会不受影响,完整地被带回现实世界。
这是一个没有窗子,看不出白天或是黑夜的古朴西式房间。
整个房间的墙壁都镶嵌了红木质地的浮雕护墙板,雕刻并不浮夸,而是贴合壁灯所在的位置,极为简朴的边框浮雕。
天花正中挂着一盏三十六泡的水晶灯,造型优雅古朴,具有复古欧式的经典美感。
房间居中还有一张沉重厚实的红木办公桌,上面摆着些看不太清楚的象牙小摆件。还有石头的小雕刻,精致的小闹钟,相框和笔筒等等。
之所以说看不清楚,是因为房间从不点灯,总是漆黑一片。只有在房间左前角落里的一柄烛光照明。
所以林华也是来了这里无数次之后,才逐渐摸清了房间的布局和摆设。
他知道办公桌背后是满墙的一整片书柜,上层书柜的玻璃门背后挤满了书籍,书封上的文字自己并不认识。
他一般不会靠近书柜,因为就在书柜延伸过去的房间左前角落里,房里唯一的亮光处,总是坐着个一动不动,披着黑头纱的女人。
她永远都坐在那里,穿着白色的衣物,捧着一盏烛台。那蜡烛一整晚也不会熄灭。
十年来,夜夜都与她相见,她未曾伤害过自己,但林华却知道,她是一个危险人物。
因为她的脚上,总是踏着一双高跟鞋。
一双血红色,只由最粗犷,最简单的线条组合而成,然而那线条还在不断的抖动,仿佛是真正的鲜血凝结而成的高跟鞋。
你只有走到离她很近很近,她开始和你说话时,你才能借着依稀的烛光,看到那双鞋子。
一般来说,林华不会靠近她,而是会默默在另外一个角落独自等待,直到这个梦境结束。他睡着之前贴身携带的东西可以被带进这个梦境,所以他可以带进来一些消磨时间的物品。
试验了很多次,可以带书,带手电筒,带蜡烛进来,唯一带不进来的是智能手机,游戏机这类电子产品。
可能是梦境中的这个世界,没有这些东西吧。
然而今天,林华什么也没带进来,因为他打算试着和角落里的那个家伙再对话一次。
也许是因为他要毕业了,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也许是因为今天酒局上他发现的异常。
林华缓步走向那个明亮的角落,越走近越可以听到一种杂乱的呓语。那是不同年龄的男人和女人们在以一种他不懂的语言交谈,吵闹。
林华明白这种来历不明的呓语很危险,但他通过尝试知道自己短时间内不会受其影响,当然也可能是角落里的这位为了与自己沟通,压制了呓语的强度。
只要走到一定距离,对方就会主动说话,那是一个略带沙哑但充满磁性的女声:
“你~来~了~”
十年,林华当然拥有自己的猜想。他认为眼前的这位大概率就是十年前的那个魔女。她躲藏在自己的梦境中,从不现身在现实世界,而且在梦境中也一直一动不动,所以残留指数才会下降,直到自己被释放。那些家伙们再也找不出她的半点蛛丝马迹。
林华与她也不止一次对话,虽然因为恐惧一直没有聊的太深入,但大概明白魔女对自己有某种企图,希望达成某种交易。
和魔鬼做交易简直贻笑大方。虽然魔女病的种种细节没有公之于世,但仅从林华能够查到的资料就可以明白,患上魔女病的人类非死即伤,甚至会后天畸变或是染上无法治愈的血病。其中无法维持人形,变成各种怪物的也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