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好,一副目下无尘的山大王气势。真是没见识!
这样的,迟早得吃亏,那时候后悔可就晚了!
即便容色无匹,可奉城那些有名望的家族,哪个给小辈物色人选是只看脸的?
老爷子内心冷笑!
不过转而又想,这样的人也有好处:容易控制不说,好好哄着,至少不用太过担心这丫头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这样想着,他便叫住了人。
江月白止步回头,看向江老爷子,等他下文。
这位老爷子,面相不丰,不笑的时候显得严肃刻薄。故而有时在对着小辈的时候,会刻意让自己显得和蔼一些。
听说年轻时候就心大,不甘于在小城镇磋磨一生。
父辈家底不丰,他就自己找机会,到处闯荡,凭着独到的眼光和善于钻营,数十年来,挣下偌大家业。
如今公司虽大部分交到儿子手里,可威势丝毫不减。遇到重要的事,儿子江望之都还是会征询他的意见。
就连长孙江玉笏,初创业时也多是向他请教。
这种处处被需要的满足感让江老爷子觉得自己仍精力旺盛,与人说话自带优越感。
他招招手让人过来,自认语气还算和蔼:“璃璃啊,过一会儿玉卿就回来了。她暑假刚开始就去了帝都,在她老师那里学琴。听说你来,这一周已经把那边的学业处理好了。”
江老爷子说到这里停下来,瞥一眼江月白的神色。
帝都是各行各业的汇聚中心,也是通往国际的舞台。十个奉城也及不上。去年江玉笏在帝都大学毕业后要留在那里创业,他是极力支持的。
一提起帝都,谁人不心生向往,何况这些没出过远门的年轻人。
可以他那犀利的目光,却并没有从江月白脸上看到一丝激动兴奋,那张脸甚至仍旧面无表情,如同白瓷瓶般雪光幽幽。
老头愣了一下,敷衍的安慰自己:瓷瓶有瓷瓶的好处,对金钱不敏感总好过贪得无厌。也就不再计较。
咳一声继续开口:“你们年轻人呐,在一起话题多,可比对这我这个老头子强多了。只是璃璃啊,玉卿她从小娇生惯养,难免大小姐脾气。你若是受了委屈,只管来告诉我,我去训斥她!这些呢,都不足外道,啊!”
一番巧言令色明哄暗诫,江老爷子停下来等女生回应。
人上了年纪,加上有意拿捏腔调,说话很有些慢。
江月白垂着眼皮,耐着性子听他漫长的“关心”,好不容易停下了,耳朵清净不少,很给面子地“嗯,知道了。”
只等他来个结尾好赶紧走人。
自己毕竟是跟人家交易的,若买家心情顺畅买卖就顺畅,也就顺耳的事。
江老爷子没想到自己的关心只换来几个字敷衍的回答,眉头皱了皱,心中不满。
正想开口,边上坐了半晌憋了一肚子牢骚的钱婉心“啪”的一声放下茶盏,适时出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你爷爷跟你说话呢,什么态度?”
说着,余光往老爷子那边小心略了一眼。
江老爷子见有人出面教训,便不再作声。伸手端过茶杯,掀起杯盖撇了撇茶叶,细细品。
钱婉心见老爷子的态度明显是支持自己的,不由挺直腰背,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决定好好管教这个不识抬举的乡下丫头!
不理会江望之的暗中拉扯,摆足大家太太的款儿,不急不缓吐字清晰:“好歹也来奉城几天了,又不是没见识过什么,怎么也该把你那些脾性收敛收敛……”
顿了顿,见江月白一直低着头,心里气势更盛。
轻笑一声,接着开口:“别忘了,你如今叫江璃。好歹说出去也是我们江家的表小姐,一言一行都牵扯着江家。不指望你光耀门楣,可也别丢人现眼。等玉卿回来了,你好好跟她学学……”
“江太太!”
钱婉心排场刚拉开,还没畅快就被一声冰冷的“江太太”打断。
她一顿,转头见是江月白喊她,就要训斥女孩目无尊长,可对上那双冷然的眸子,心下发怵。
嘴张了张,抖着说不出话。
江月白再次开口:“江太太,江先生,江爷爷”,目光依次看向三人,最后落在老爷子脸上。
“我来江家这回事,大家心知肚明,就不必再扯这些有的没的。”
站着太累,江月白索性往后靠在客厅一侧的柜子上,懒懒散散的没什么形象。
“你们答应给我奶奶治病,并且已经在履行,那这段时间我也会遵守承诺,守着自己的身份。除此之外,协议上没别的了吧?”
说完,漆黑淡漠的目光再次扫过三人。
江老爷子浮沉半生,名利看得极重。如今被一个小丫头几句反驳,自觉面上无光,又不能同一个孩子争长短。
当下冷声道:“好了!既然你看不上江家,那些事过后就各奔前程吧!你奶奶那里只管放心,只要你遵守约定,江家决不会出尔反尔,更不在乎那几个钱!”
不愿再多口舌,放下杯子便拄着龙头杖起身出去。
唉!只是有些可惜。凭这丫头的容貌,若是利用好了,未来是一份助力也说不准!
可疑人不用,免得不好驾驭遭反噬。
江望之见老爷子起身,忙跟着站起来扶了一把,想开口缓和几句,见对方冷着脸也不敢再说。
转头对江月白说了几句“老爷子嘴上生气心里疼你”、“叔叔去忙了有事打电话”便跟出去。
江月白随口应了,慢吞吞转身往外。
钱婉心气结于刚刚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镇住,见她要走,开口道:“别不识好歹,就算要应命,也该学得像些,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
江月白回头,目光定定看着钱婉心:“江太太。”
语气淡到没有温度。
钱婉心:“你……”
女孩的眼睛黑白分明,沉沉望过来,有种无形的压力。
钱婉心试图摆脱,却无力又胆怯。
怎么说呢,就是,你根本没办法在一个不在乎生死的人面前耍威风。
可不是,为了一个快入土的老太太,能拿自己的命数开玩笑!谁会有这么疯?!
江月白懒得时时应付她,干脆一次把话说清楚:“江太太,我希望你清楚一点:我只是来应命的。”
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看着对方。
见钱婉心抿着嘴听进去了,继续说:“我来了,那就是合适。你要我跟你女儿相像干什么?难道这件事不是要李代桃僵?你还想看真假美猴王?”
语气近乎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