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o六日谈:格物
徐若跟随众人,出邯郸城外三四里地,来到一处。倚借稀疏小树林,草草搭建起来的讲坛,遥遥在眼前。
讲坛整体规划,呈u型结构。u型当口,是三米多高,拾阶而上,类似天坛模样的高台。高台上,遮雨蓬、长椅、矮凳,竞相交错。
最为突出的是高台正当中的高腿案牍,案牍上叠放一摞一尺高纸书,纸书旁边又摆放三五卷竹简。案牍另一侧,一砚台,两只笔,与书简相呼相应。
高台之下,左前、右前、正前,皆是根据小树林里树木生长,合理摆放的石凳、木凳。这些石凳、木凳四条细腿,都是敲入地下尺许,固定安置。
高台正前方,也摆放着一副高腿案牍,只是与高台上不同,这副案牍,空空如是。
u型结构外围,是正在挖掘的根基,想来不久以后,这里就要竖起高墙,隔绝内外。
讲坛背后数百步,是正处在建设中的大宅。真正能住的,也就了了几间临时性简易木屋。
讲坛最外围,是一块等人高石碑。石碑平滑无刻字。上面唯有一张大纸,类雒阳的宫门抄。
纸上题字曰;“今日讲格物,明日讲数术。”
“数术?这九门侯竟然讲这个!他要计算天文日食么?不过,这格物,又是何学问?”徐若讶然道。
徐若性格刚烈,言语刻意模仿下,颇类男声。只是与普通男声,还是有点差距,她一张口说话,就引来不少人注意。不过周围众人,到没有怀疑这徐若女扮男装,只是下意识的把徐若归类到伪娘一类。
毕竟汉世,诸如女子假扮男子,求学读书,类如梁山伯、祝英台的故事还不曾流行。这个时代,女子要读书,大多研习家学,犯不着辛苦在外;至于出于贫苦之家的女子,大多没有学习的必要及需求。
一人接过徐若话头,道:“这格物之词,出自《小戴礼记》。‘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难道九门侯,今日要讲礼学?”
西羌之战后,刘杲上书辞官,并言自己当不起县侯之封,请灵帝刘宏收回诏书封赏。而后,雒阳城内的灵帝刘宏,再次下诏书,先是言对刘杲辞官的失望之情,而后又言封侯之赏,非儿戏之作,不可轻言废弃。
汉世爵位,无功不赏,无过不罚,这是汉世众侯爵的共同认知。刘杲只要没有过错,他的爵位就不能随意消减、废弃。
也是因此,刘杲正式晋封为九门侯。
邯郸城内,刘杲名望高绝,为了表示尊重,大多数人都是言九门侯,而不直言刘杲本名。只有那些地位高,年岁老迈的人,才能称呼刘杲之字。这是汉世,人们交往之间的礼仪。
《大、小戴礼记》,是戴氏家学,非是因缘机巧,普通人难以研学。这人张口道来“格物”根源,顿时引得众人侧目。也是因为此人言语,大家都以为刘杲今天准备讲礼学。
“本以为九门侯要讲兵家之学,不曾想却是《小戴礼记》。”
“以前未曾听说九门侯拜访《礼记》大儒,这《小戴礼记》,不知是得传何人?”
“也不知九门侯在《小戴礼记》上的造诣有几分?不过,既然九门侯能设坛开讲,定是研磨多年。”
“本以为九门侯将讲兵学,不料却是讲《礼记》。今日言礼,明日言数,九门侯莫非要倡导君子六艺[1]?”
“早知讲《礼记》,我何必匆匆赶来?写出‘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九门侯,竟然也是酸腐!真是令人失望!”
“时事不靖。我自魏郡赶至邯郸,便是想学习这兵法之道。唉,怎么讲起《礼记》来?这名儒大家,世间数百,汉世最缺的,是那驰骋漠北的霍、卫之才!”
众人因为刘杲“格物”两字,各执一词,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