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戍兵,当务之急,便是舍命夺回横门,将凉州兵迅赶出横门。否然,十余万凉州兵,只要涌进城门数千人,便足以稳固横门城门防御,继而以此充当攻克长安的碉堡。
凉州兵一旦打开横城门这道缺口,长安戍卒面临的,那就不是守城战,而是巷战!
那时,凉州兵凭借人数的巨大优势,自然而然的,就能轻易攻克长安城。
“夺回横城门,保卫长安城!”
疲惫的战卒,和正准备接替他们的第二批战卒,根本没有时间抱怨横城门为甚失守,就向横城门急奔而去!
横城门得失,是今日长安城攻防战的胜负关键!
然而,就在城门戍兵急匆匆增援横城门时,吕布心中却泛起撤退的心思:“长安城内总共不过近三万战卒,且如今,刘范掌辖的八千蜀兵,又叛向凉州兵。再计算计算我军数日来的死伤,我军可战士卒,最多不过一万五六千人!”
“兵法有言“用兵之法,少则逃之,弱则避之。长安戍卒,数量少于凉州兵,战力弱于凉州兵,根本不能勉强对敌凉州兵!先是,我军还可苦守城池,等待并州援军,但是今日横门之失”
“敌强我弱,我军本已处于下风!今日再失去地利,虽孙武复生,不能为也!”
“横门事关凉州兵生死成败,他们绝不会轻言放弃!一旦陷入不计生死,互拼人数的屡战,长安必失!”
“罢了!今日凉州兵势大,不能力敌!我还是准备准备,知机撤退,战略转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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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趁着长安戍兵与凉州兵在横门展开拉锯战,吕布选取百数亲卫骑兵,以护驾天子为名,脱离战阵前线,匆匆返回未央宫。
横门至洛城门距离,与横门至未央宫距离仿佛。
吕布赶回未央宫路上,长城内近百朝臣诸公,业已得到凉州兵突然攻入横城门的噩耗!
惊慌失措的众朝臣,纷纷向未央宫聚集。他们一面驱使长安戍兵死命夺回横城门,一面商议应对军事危机的紧急措施!
朝臣之中,但凡是知兵之人,无一不是面色惨白,双目黯然!
越是知晓兵事,越是知道长安城今日的困境。
长安城,守不住了!
虐战数日,一朝攻入横城门,凉州兵前线先登、死士,无一不是勇往直前、拼死杀敌。虽然长安戍卒亦是个个舍命阻击,但是他们每斩杀这一批凉州兵,又有下一批凉州兵替上。
在凉州兵前仆后继,舍死冲袭下,长安戍卒一点一点的不断败退!
随着横城门噩耗不断传来,未央宫大殿前,百数朝臣中,不断有人,长长叹息一声,悲痛的闭上双眼。
当吕布率百余骑赶赴未央宫北阙外时。王允好似看到希望一般,迫切的向吕布询问:“奉先,长安尚可守乎?”
吕布眼圈一热,默默垂下头,不敢回复王允的质问。
王允脸颊上的那一丁点希望,霎那间破碎、消散。
不多时,老迈的皇甫嵩,自霸城门,率数千兵卒,沿着直城门大街,飞赶至未央宫。
战马未停,皇甫嵩已经高声询问王允:“司徒,横门战事如何?”
王允尚未出声,一位军将已经应声答道:“凉州兵已经攻入横门,形势危急。北军中侯夏育,已经自雍门,沿着雍门大街赶赴横门;吕年兵,亦向横门聚集,烦请皇甫将军,沿着横门大街,快逆击凉州兵!”
东、北、西,三处戍卒,全部舟横城门增援!
闻听军将汇报,皇甫嵩毫不迟疑,立刻拨马向南行军。
然而,便是在这时,王允趋步走向皇甫嵩:“义真!先听我一言!”
皇甫嵩犹豫一下,挥手令数千长安戍卒,继续增援横门,他自己则下马迎向王允。
王允一手拉住吕布,一手扯住皇甫嵩:“义真。我虽久任文职,却不是不通兵事的俗儒、刀笔吏!横门失守,纵使我再心怀不甘,亦知大势不在我方,长安逃避兵祸的希望,百中无一!”
“谋杀董卓,我为罪,奉先其次,凉州兵能容天下人,却绝容不得我与奉先两人!凉州兵杀至未央宫时。便是我王允丧命之时。”
“义真籍贯本在安定郡,勉强算起来。亦可归入凉州人!夏育,是孤身投奔段颊的凉州野民。亦可算是凉州人!董卓一门党羽尽数被我诛杀,李椎、郭记即便攻入长安,也是空有实权,不能从朝臣中选择同心之人,充当内应!”
皇甫氏,本为“皇父”氏,是战国时为鲁国大姓。鲁国,为后世山东省一部分。刘邦兴汉,皇甫氏西迁京兆尹茂陵县,至东汉年间,又迁至安宾郡朝那县。
汉世制度,为保证汉民持续有效同化、改革边疆,特别规定,内郡人可随意迁徙至边郡,边郡之人却不可以无故迁入内郡。即中原人户籍可随意迁至边郡,边郡的户籍却不能迁至中原腹地。
皇甫规、皇甫嵩,相继兴盛后,朝廷遂因战功,特别允许皇甫氏内迁司隶。
这光景,皇甫旧心正在试图转移系司隶内郡。算不卜是纯粹的凉州
当然,真实历史上,长安大乱后,皇甫氏果断舍弃重心转移司隶的决策,继续守护安定郡!
“李椎、郭记为控制朝政,将有百分之八十可能,联络上义真、夏育,以同为凉州人为言,游说义真、夏育,帮他们安稳朝政
王允说到这里,向背后未央宫望了一眼,然后才道:“若是一切如我猜测,烦请义真代替我这国家罪人,努力节制李椎、郭记!幼天年不过十一岁,却遭迁京、破都两次大难,其中凄苦,可以猜测一二。我死去之后,幼天子就有劳义真照顾了!”
这却是王允已经怀有必死之心,欲将国家大事,尽数托付给皇甫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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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允越说,语调越悲论。不知不觉已经老泪纵横。
吕布忍不住出声劝道:“司徒大人,何必如此!长安虽破,尚有睢阳、南阳、太原可期!”
“我身边数百骑士,足以保护司徒与天子远走南阳、太原!凉州兵虽众,然并州兵、南阳兵亦不少,司徒何不携带幼天子远逃他地,勒令天下诸侯齐伐关中
王允勉强笑了一下,转对吕布道:“身为国家三公,不但不能革除天下弊政,反而导致群贼四起,昨日有董卓欲焚烧维阳,今日有李椎、郭记破击长安!天下汹汹,我亦有罪也!秉持朝政,却不能守护长安、安保幼天子,我尚有何面目来见山东诸侯!”
“奉先。义真、夏育可以留京以图后事,你却不能。毕竟是奉先手刃董卓,扶持朝纲,李椎、郭记两人兵卒绝对不会对奉先手软。与其惨死长安,奉先不若南出长安,过武关道,避至南阳!”
“若是李椎、郭记暴逆,义真、夏育不能节制,还请奉先努力游说山东诸侯,务必令他们聚兵关中。讨伐李椎、郭记!”
“袁氏门生火烧董卓时,我曾特意留下董卓头颅!董卓与袁氏有灭门之仇,奉先持董卓级去山东,无论袁术还是袁绍,必将好生善待奉先”。
面对王允最后的嘱咐,皇甫嵩、吕布都无法出声反对。
嘱咐完吕布、皇甫嵩,王允又突然想起一事,唤来亲卫秦谊、干女儿招蝉。
王允为秦谊整整衣冠:“诛杀董卓之前,我便应诺你,一旦功成,我便全力撮合你与招蝉婚事!自十八日至今,二十余日内,不是朝政纷乱,便是刀兵奇祸。以致我无暇关注过此事,你不会埋怨我吧?。
“不敢!不敢!”秦谊卑微的诺诺言道。
王允转向招蝉,叹声道:“若无你参与,我也不能闻知董卓行踪辛密,继而成功劫杀他!令你这无辜之人,参与这些阴谋刀血之事,老夫却要向你致歉!”
“父亲说的哪里话!父亲能为大汉倾洒热血。女儿莫非就只会留恋花园,理所应当享受他人功勋?”招蝉轻声反驳王允。
王允呵呵笑了笑:“能认你为女儿,是我王允幸运!不过,是我等朝臣无能,才致使国家动乱,又岂能尽让你们妇孺来背负这份罪孽!罢了!你逃出长安后,便从此远逃阴谋动乱,过上平静生活吧!”
“秦谊,请小心照顾我家女儿!若是你敢负心,我虽至黄泉,亦要责罚你!”
“奉先,秦谊和我女儿,就拜托你仔细照顾了!”
吕布抿嘴半晌,才郑重的抱拳道:“必不负司徒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