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骑着大马,领着同村的八九个娃,骑着赶着几十头大牲口,扬威耀武,浩浩荡荡地出村,去往荒地野畔,田埂水渠放,我们在一起甚是热闹,空闲了赛马,在田埂上顶腿,在玉米地里捉迷藏,下水游泳,饿了,地里的萝卜土豆红薯,水里的鱼是孩子们的菜篮子,烤玉米,烤土豆,烧豆子,上树摘沙枣,偷吃生产队的瓜果,田野是孩子们的天堂,田地是孩子们的乐园。
在旷野的草浪中,牲口们裂着宽阔的大嘴,一股一把地往嘴里刷着揽着,密集而大的牙齿似镰刀一样,咔嚓咔嚓地收割着,不时打着响亮的喷嚏,羊群低着头,呼噜呼噜着漫涌地往前滚动,还不时发出哞咩的欢叫。
王君为了当好头,求他爹用木头雕了个驳壳枪,挂在腰上,领导着四队的孩子,在村里当老大,孩子们玩着《地道战》《小兵张嘎》《平原游击队》等小节目。
同村一队的二狗子正与王君争夺领导权,拿着木制长标枪,上面还系着红艳艳的穗子,别领着七八个娃娃,经常和我们打架。
孩子们玩游戏打架,牲口也不闲着,也不安分,也在骚情。这个季节也到了牲口的发情期,吃了一夏天的绿漠,牲口们膘肥体壮,攒足了力气骚情,聚在一起“换工“蹭痒痒,脖子伸着交颈捊毛,摩擦出了爱情的火花,恶马叫驴公牛伸着鼻子,呲着牙,凑在母马母驴母牛屁股后面闻嗅,不时伸出身子底下黑不溜秋的东西甩着,二狗子的儿马经常围着王君放的母马转圈,王君把气洒在二狗子身上,两个人天天打架,鼻青脸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们也跟着打架,每个人都有遭殃的时候。
有一天王君正在玩捉迷藏,躲猫猫,放松了对二狗子和那个儿马的警惕,那儿马围着他放的母马转了几圈,前蹄一扬,爬了上去,等王君发现,急奔过来干预,马骚情刚结束,王君气急了,对着刚从母马背上滑下来的儿马抽了两鞭子,又对儿马身下还掉甩着黒棒槌打了一棒,几马疼的嘶嘶直叫,黑棒槌弯曲着收不回去,二狗子看见也急了,一边骂着“又不是x你妈,打牲口干啥”,说着两人撕打在一起,接着二队和四队二十多个小孩全部混战,拳打脚踢,抓咬撕拧,打了个昏天地暗,人人挂彩。
说到这里,我们几个人都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岔气。
家乡的田野,秋天是最美的,丰收的季节,抬头看向天空,天是那么的高,云是那么的白。一群大雁排着“人”字向南方飞去,往地里看,连绵的稻田,一片金色,一阵微风吹过,沉甸甸的果实都频频点头,叶子发出沙沙声,稻谷沉甸甸低着头,走进地里,一棵棵粗壮的玉米秆高过人头,上面有三四个玉米棒,苞谷棒子肥胖的撑开了衣服,包衣裂着,剥开叶子,金黄的玉米粒挤得满满的,高粱比玉米还要高,穗子红的姑娘们头发上扎的红头绳,特别好看,往低处看,土豆,包菜,豆子都散发出成熟的气味,稻浪滚,高梁红,玉米黄,大豆实,包菜硬……人们喜气洋洋。
秋收后,粮食收上来,这时候的天地归了我们放牧的娃娃和牲口,大地的庄稼被收割,露着镰刀割后的茬根,齐刷刷的,沟渠野畔的草显露着高高的个头,田地一望无际,无遮无掩,放牧也不怕牲口偷吃粮食,孩子们玩的自由自在,牲口们野的无拘无束,天地也自由了,不停的下着秋雨,甚至腾格里沙漠的沙子也不安份了,时不时刮个沙尘暴,昏天黑的扬威耀武。地里没了庄稼,野草也自由了,放肆了,疯狂生长,这时的草丰满,硬朗,营养丰富,有嚼头,牲口和羊撒出去,不用人看,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牲口们也凑热闹,撒着欢儿往一起跑,一二三四队的牲口聚在一起,放牧娃也聚在一起,牲口们扬蹄奔跑,嘶鸣。
牲们吃的膘肥体壮,毛发光亮,过了发情期,开始孕育着新的生命。我们这些泥腿子娃娃,在地里刨土豆,水里捞鱼,上树摘枣,靠野食填饱了肚子,放牧回来,到饲养场,找间空屋,把麦穰、稻草、豆杆垫在地上打个地铺,草上面铺张草苫子破席,从家里拿来破被烂褥子,他们八九个孩子聚在一起玩耍或聊天,打发时间,无忧无虑,快活自在。
故乡,春天是焕然一新的,二月春风似剪刀,为你裁剪出新衣,树绿了,草绿了,我们可以挖野菜,摘苜蓿。小燕做窝衔春泥,风起了,燕子迎风在空中飞来飞去,我儿时的心也跟着飞起来,梦也变得美好。
故乡,夏天是生机勃勃的,地里的农作物长势喜人,麦子熟了,有“碾馔子”吃了,菜园里的豆角、黄瓜、西瓜、香瓜、葫芦等蔬菜和水果都出来了,农村人的饭桌上终于有菜了,天热的时候可以解渴了。
故乡,秋天充满了喜悦的,金黄的稻穗、香甜的玉米、红红的大枣,还有高粱玉米摇拽多姿,硕果累累,丰收的喜悦洋溢在乡亲们的脸上,辛苦了一年,终于有了一季的收获。
故乡,冬天也是美丽的,大雪覆盖了田野,世界素白简洁,农家袅袅炊烟升起,坐在暖暖的土炕上,在生产队的饲养场凑热闹,一起闲聊、娱乐,闲了,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