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小媳妇精心挑选花布,红头绳,雪花膏,手绢等杂物。
老太太老大娘们不识货,也不识字,见了那些城里货只是感到稀奇,紧紧的跟着蛇狼,他说啥就是啥。他说供销社的布龇密结实,女人们就说好,他说张二爷摊位上的水果糖甜,老太太们就给孙子买几颗,蛇狼笑得三角眼睛扇翅似的上扬,嘴里的话比平时更多了,他知道或者不知道懂或者不懂,他都要卖弄一番。大家一溜斜风跟定蛇狼东一头子西一头子乱转一头晌。蛇狼也知道过节的时候她们要买什么,领着老太太和老大娘们,一会儿是布摊,扯了布给孩子们做新衣裳,一会儿凑到卖画的摊位,揭了年画和挂签儿,捎带着揭了窗花剪纸,女人们舍不得给自己买东西,却舍得给自己的孙子孙女花钱,拿双响、撸一串小鞭儿,再来一对二脚踢,盐、生姜、花椒、酱油、醋这些调料啊什么的也要适量买一点,手里挎的篮子也就装满了。蛇狼是三角眼,眼睛珠子小,但看秤的时候,眼睛贼亮贼亮的,他买豆腐,看着秤星,对卖豆腐的说,三斤一两低点儿,秤头子往下掉,秤坨子晃悠悠,你这人又不实诚,算三斤好了,卖豆腐的一眼睁圆盯称,一眼斜着他,把称坨子往三斤星上挪,秤头突然翘了起来,差点把盘里的豆腐掉了出去,嘴里嘟嘟囔囔的埋怨道:你看看,你看看,三斤怎么能搁得住?收回报怨的眼光,对蛇狼说:大过年的讨个吉利,就跟你按三斤算了,下次多照顾我的生意。他们俩为三斤豆腐掰扯了好一会,站在边上的娘们冻的哆嗦,嗯哪,冻死了。蛇狼拿过豆腐,占了一两便宜,心里像吃了蜜似的甜,哼着曲子,带着八字步离开了。身后传来了“豆腐”的吆喝声,迎来了一个又一个“踢沓”。
等匆匆忙忙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置办齐全,天也不早了,就高高兴兴的往家赶。
我父亲买好了粉条,买二张年画,最后狠狠心买三斤羊肉,猪肉不用买,自家宰杀。最后在我的一再哀求下,买了一串鞭炮,几个二踢脚,
那个时代,物质匮乏,民生凋敝。家家户户都过的艰辛困苦。家家户户都到街上买年货。其实对于大多数农户来说,也没什么可以准备的,所谓的购买年货,也只是去供销社买几尺布,几块糖,几斤瓜籽,粉条呀这些,另外就是买点鞭炮,纸钱香烛之类祭祀去世亲人的东西。偶尔能看到瓜子花生水果糖,可是大多数人是买不起的,称个半斤八两,孩子手里分上一颗水果糖,用舌头舔一舔,能尝上三天。
买完年货,父亲要去剃头,有钱没钱,剃个光头过年,中卫把剃头叫“待诏,”我当时不明白啥意思,长大进了城上学查图书馆的资料,才明白其中的含义。‘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这是清朝定的,并下诏书剃头,叫“待诏”。
父亲剃完头回来,又给我们弟兄几个理发,那时候的家乡,家家自备剃头刀子,自己动手,手艺当然是笨拙的,生硬的,光头上留下一条条血口子。这看似简单的仪式,却能剃光人心里的烦恼和过去的不快及生活的压力。人人高高兴兴的。
母亲忙活了半晚上,给我们每个人做了一套新衣服。第2天早晨起来,我们人人都是光脑,穿上新衣,新崭崭的好看,配上农村的黄土地,麦柴垛,土房低屋黑烟囱,倒也和谐喜庆,大人忙着手里的活计,娃娃们聚在一起到处乱窜,院里的狗和鸡也来趁热闹,闻着油香肉气馍味,兴奋不己,活泼泼地喜气洋洋起来,一年忙到头,人们就在这段时期将所有的劳累烦恼都忘掉,村里各家团团圆圆乐乐呵呵的过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