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年末的日子，道路上已经几乎没有行人。【】</p>
这个“几乎”，是仇无衣把自己算在内才得到的结论，若是不算黄岩黄石两兄弟，不算拉车的马，那就真的没有行人了。</p>
厚雪覆盖的大地上没有脚印，没有车辙的痕迹，只有零零散散的兽踪而已。</p>
也许是为了配合气氛，年关之前，天气就异常的冷，当然仇无衣自己没有什么感觉，赶车的黄氏兄弟身上裹得像堆起来的雪人一样，连马的身上，蹄子上都套了保温的东西。</p>
天色虽冷，却也不会令心中的喜悦变淡。</p>
黄石甚至嚎起了不明意义的山歌，除了音量大小以外几乎一无是处，连他的兄长黄岩都在皱眉。</p>
仇无衣甚至看到马匹的脸在歌声中微妙地抽搐了一下，所谓人神共愤，想必这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p>
“老弟，别唱了，野狗都被吓跑啦！”</p>
黄岩捂住耳朵大叫道，兄弟归兄弟，不代表他会向这种忍无可忍的恶劣行为妥协。</p>
仇无衣无声地笑了笑，当看到兄弟姐妹和睦相处的时刻，记忆之中总会浮现出些许模模糊糊的图案，黑影之中出现的也许是自己的哥哥，也许是弟弟妹妹，总之肯定是有这么一个人。</p>
只不过每一次浮现这个黑影的时候，同时出现的还有痛苦，以及恐惧。</p>
这令仇无衣非常不安，或许它是一种征兆，意味着自己与那个不知是兄弟姐妹的人也许关系非常紧张，甚至可能是敌对。</p>
“哈哈哈！大哥，要是能吓跑野狗，我岂不是给村子立了大功！”</p>
黄石终于停止了难听的嚎叫——实在是不能称之为歌声。</p>
“少得意忘形！那换一种说法，你那嚎叫都能把野狗招来！”</p>
黄岩轻轻地踹了黄石一脚，自己也随着弟弟笑了起来。</p>
“能稍微安静一下吗？”</p>
仇无衣的鼻尖突然猛地一颤，目光之中闪过一道精光，却不动声色地对二人说道。</p>
“啊……抱歉，我们是不是很吵？”</p>
黄石立刻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他却没有意识到拉车的马突然极其不安地躁动起来。</p>
“不，黄兄，一会儿我一跳车，你就赶快稳住车向前跑，千万别回头，也别把车弄翻了，切记！”</p>
从马车的座位上站起身来，仇无衣将手掌放在黄岩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p>
“您是说……”</p>
“快走！”</p>
仇无衣一声暴喝，掌心向下一按，将正要起身的黄岩按在了车上，自己向后翻下了马车。</p>
空翻尚未落地的瞬间，仇无衣一脚踢在马车的后面，马儿早已吓得魂不守舍，车子一震，立刻疯狂嘶叫起来，拖着沉重的车就向前跑。</p>
“等等！等一下！”</p>
幸好黄岩是个不错的车手，在如此的混乱情况下也没有慌张，然而只是控制马车就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精力，眼看着车子距离仇无衣越来越远。</p>
黄石早已被吓得瘫软在车上，他没有驾车，所以看得清楚……</p>
正值日落，最后一丝光芒隐没在地平线彼端之后，黑暗的大道上本应没有灯火。</p>
那一整片如星空般洒满大地的绿色暗光，分明就是无数野兽的眼睛。</p>
“好久不见。”</p>
仇无衣背着双手，孤身一人立在大道中央，忽然淡淡地笑了笑。</p>
为什么会突然对野狗打招呼，他也不太明白，但总是无故地觉得它们似乎听得懂。</p>
暗影之中的双眼一丛丛自荒原上浮现，贪婪的杀意几乎布满了整个世界。</p>
仇无衣的心中却毫无畏惧，某种意义上，面对着一双双绿色的兽之眼却反而会有些莫名的亲切。</p>
人类又何尝不是这样，只不过人类的贪婪嘴脸总是隐藏在笑颜之下罢了。</p>
“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