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公子拉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坐下。接着他起身从怀中掏出十两纹银放在桌上,“大叔,这是我们的茶钱。”说完示意我们离开。
我们一下会意过来,都起身跟着他离开。
摊主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谢谢!谢谢你们!你们可真是好人哪!”
几人被这样一折腾,已然失去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趣,于是都默不作声地往回走。
刚走了两条街,突然身后又传来一阵喧哗声,“快抓贼啊,抓住那个小蟊贼。”
我们刚转过身,就见一个小男孩跌倒在路边,手里还捧着一个绣花钱袋。
后面的人已经赶了上来,是个比较精悍的中年汉子,一手拎起地上的孩子,一手夺过他手上的钱袋,往自己怀里一揣。正要抡起拳头开打的时候,一只手已经被严公子抓在手里。
看着严公子轻轻地抓着那汉子的手,仿佛只是不经意间拈着一朵小花般,随意自然。但再看那汉子,想把被抓的手从严公子手里挣出来,任得他满脸通红,那手却是丝毫未松。
“既然钱包找回去了,阁下又何必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不如给我一个薄面,就此罢手,阁下以为如何?”严公子一口一个阁下,显然是在给那汉子台阶下。
那汉子见没办法挣开手,现在又有台阶可下,所以很识趣地放下抓在手里的小孩。这边严公子已然将抓他的手放开。
“既然是这位公子出面讲情,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暂且放过他。若是还有下次,定当不饶。”说着看了眼地上的小孩,又扫了一眼我们,才转身不忿地离开。
旁边的人见没戏好看,便也都散了。但也有几个特别好事的,还在旁边站着不动,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没有一丝要离开的意思。
严公子扶起地上的孩子,见只是个十岁大小的男孩子,方头圆脸,只是眼神一片昏暗,现在倒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严公子整理了一下他散乱的头发,轻轻地问。
“陈德。”那孩子冰冰地吐出这句话,没有感激也没有讨厌的意思。
“你几岁了?”有月也在一边问。
“八岁。”
他这话倒是出乎我们预料,看他的身量,应该有十岁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要偷人家的钱?”我也插嘴问到,问了才知道错了,自然是没钱,不得已才去偷的嘛!
“我爹死了,我娘病了,没钱医治,我又肚子很饿。”他还是那种语气,但现在眼神里却开始有了些微亮光,“为什么同样是人,他们可以穿得好,吃得饱,而我们却要这样受冻挨饿?”
见他这么问,我们显然都愣了一下,我们这些丰衣足食的公子小姐,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现在被他这么一问,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好像没有要我们回答的意思,只是继续用那种冷冷的语气说道,“都是因为当今的皇帝,夺了我们汉人的江山,欺压我们百姓。我们累死累活地干了一辈子,居然连顿饱饭都没得吃,我爹就是这样活活饿死的。”
看着他眼中的那抹恨意,我们都觉心头一凉。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知道是该安慰还是该认同。
“你真的是这样认为吗?”严公子看着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孩子,居然冷冷地问了一句。
我从没看到过他这个样子,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他都是如春风般轻笑着,眼里永远漾着那如清泉般清澈明朗的眸光。可此时的他,竟然多了几分萧索的冷意。
孩子一看到他的表情,居然愣地说不出话来。看着严公子那种不怒自威的脸色,连我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们几个顿时都僵在那里,又有刚才那种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感觉。
“你不是说你肚子饿了吗?走,先带你去吃东西。”有月连忙叉开话题,拉着陈德的手,往前面不远处的包子摊走去。
后来,有月给他买了十几个包子,又给了些碎银,才打发他回去。
那孩子接过包子和碎银,只是朝我们多看了几眼,最后终于什么都没说,便转身走了。
而我们,到了这里,是彻底没心情再逛了。各自也不多话,径直回了家。
自那天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严公子,直到三年以后。<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