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俊介绍道:“此人叫卢绚,乃范阳卢氏之人。他的祖父贪图财物,娶了遂宁公杨士达的私生女杨珠儿。到了他父亲那一辈就更不成了,把祖上“卖族谱”攒的万贯家财,败了个差不多。”
“等等……”崔耕打断道:“啥叫卖族谱?”
李裹儿迫不及待地插话道:“二郎,枉你还是五姓七望之人呢,连卖族谱都不知道?本公主给你解释解释:五姓七望之人,从不轻易和五姓七望之外的人结亲,这你知道吧?”
崔耕点头道:“这我当然知道。听说,当初大唐太宗皇帝,为皇子求娶博陵崔氏女,都被拒绝过。”
“嗯,是有这么回事儿。但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太宗皇帝为皇子求娶的,是礼部侍郎崔央之女。并不是说,皇家娶不到任何一个五姓七望女。”
崔耕对此倒是毫不意外,轻“唔”了一声。
李裹儿继续道:“有些五姓七望的人,会选择和一些门第稍差的人结亲,这本来也没什么。但是,五姓七望有些过得不如意的人,会故意和一些门第非常不符的人结亲,以求得高额的聘礼或者嫁妆。这种行径为人所不耻,就叫“卖族谱”。卖过“族谱”之后,五姓七望之人,就不会再与这家结亲了。”
崔耕笑道:“不光是难以和五姓七望结亲,恐怕就是和五姓七望之外的人结亲,也得比之原来大打折扣吧?”
李重俊接话道:“正是如此。卢绚他爹卢酉,只娶了一个寒门进士之女。到了卢绚这一辈儿呢,家中是既无名望,又无钱财,唯一可恃的,就是皇亲国戚的身份。但和陛下沾亲带故的多了,哪能都照顾到?所以啊……”
略顿了顿,李重俊挤眉弄眼地道:“说不定,这厮追求曹小娘子,就是早就下定了决心,再卖一次族谱。崔奉宸,你可不能不防啊!”
李裹儿附和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曹大美人不是一般的有钱!本公主也以为,这门亲事很有可能能成。”
崔耕被这兄妹俩一唱一和,说得有点心里发毛,疑惑道:“我就奇怪了,你们怎么对卢绚那么熟悉?该不会是故意吓唬我吧?”
“那怎么会呢?”李重俊道:“本王之所以知道他,是因为我们是亲戚。本王的王妃杨氏,得叫遂宁公杨士达一声祖爷爷……”
“原来如此。”
崔耕这才信了他们的话。不过,该怎么应对,他还真有些为难。
从理智上讲,曹月婵在这个年代,算是个标准的“剩女”了,韶华易逝,总这么拖下去,着实不是个办法。自己给不了曹月婵想要的,放手让她嫁给卢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从感性上讲,和自己定过娃娃亲,又谈过婚论过嫁过的女人,嫁给别人,还真是有些不甘心!
崔耕左思右想,也没什么好主意,只得暂时放下此事,顺其自然。
……
……
三日后,大周最为盛大的一场武举,在城外教军场举行。
大周武举,主要考的科目是马射、步射、平射、马枪、负重、摔跤,不考任何与文字有关的东西。
先前,经过这几门科目的考试,总共选出来了四十名武进士。按照惯例,得分最高的三人,就分别为状元、榜眼和探花。
但是这次,武则天别出心裁,规定这四十名武进士,要用木刀木剑,现场比武定名次。
说得好听点,叫“彰显盛世、夸耀武功”,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向天下人装逼。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女皇陛下甚至还宣布,天下军民百姓只要提前向官府报名,皆可到现场观看。
非但如此,她还下旨,在教军场周围铸起四座高台,搭好彩棚,供军民百姓歇脚和观看。
现在,坐在东、西、南三座看台上的,是来看热闹的普通军民百姓。粗略估计,能有二三十万人。
北看台上,坐的是女皇陛下和满朝文武、达官贵戚以及各国使节。没错,这回武则天有意显摆,邀请了各番邦前来观礼。各番邦也真给面子,总共来了使节近百位。其中包括吐蕃使者论弥撒,突厥使者同俄特勤,扶桑使者朝臣真人,新罗使者金正初。
封常清等人皆有官身,也有资格在北看台上就坐。稍微看了一会儿,他就“嘿”了一声,面露不屑之色。
崔耕有些奇怪,道:“怎么?封兄弟,你觉得这帮人不如你?即便如此,有外人在,咱们怎么也得为咱们自己人叫好不是?”
封常清摇了摇头,道:“正因为有外人在,俺才觉得今天有点憋屈呢。”
“嗯?此言怎讲?”李家四兄妹都大感兴趣,异口同声地问道。
封常清指着下边,正捉对厮杀的两个武进士道:“你们觉得,这俩人的本领如何?”
李重俊道:“还过得去吧,当然是比不过本王了。”
封常清冷笑道:“那义兴郡王以为,自己的武艺,能在洛阳城中,排得上前十吗?”
“呃……不能吧……羽林军中还是很有几个好手的。其他地方本王接触的不多,不大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