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崔耕面前的是两个年轻人。左边那个不认识,青衣小帽,看似普通百姓,右边那个倒是个老熟人段秀实。
段秀实不过是“明经”的功名,连官都没得做,怎么会有资格进御花园参加赏花宴?
这个青衣小帽之人能来到此地,就更奇怪了。
难道,刚刚那声哥哥是他喊的?
此时那青衣小帽之人已经主动介绍道:“越王千岁不认识小弟吧?我叫江采芹,是梅妃娘娘的亲哥哥。”
“原来如此。”
崔耕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认了梅妃为义妹,可不就是梅妃哥哥的哥哥吗?
江采萍既然恢复本姓,自然和家人取得了联络,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的哥哥来到长安,也是非常正常的。
只是……江采芹怎么和段秀实认识的呢?
段秀实似乎看出了崔耕的疑惑,道:“江国舅为人低调,去吏部办事,被那帮小吏狠狠为难了一番。正好在下在场,和江国舅共进退,结果都没了官儿做。今日蒙国舅不弃,带我来御花园,看看热闹,看看眼界。”
虽然他说得含蓄,崔耕也大概能猜出事情的具体经过。
江采芹是个老实人,在历史记载中,尽管梅妃受宠十九年,却毫无他为非作歹的记载。他唯一被记载的一件事,就是在梅妃投井而死后,上书朝廷,带姐姐的棺木回乡安葬。
这次江采芹来长安和姐姐相认,想必李隆基随手就封了他个官。只是江采芹他性子恬淡,老老实实地拿着旨意去吏部排队办手续。结果小吏不认识他,一看他那好欺负的样子,有意为难。
正好当时段秀实也在吏部求官,和小吏吵了几句,最后二人被双双赶了出来。
直到出来之后,段秀实才知道跟自己一起被赶出来的人,是堂堂的江国舅。
能和江国舅攀上关系,段秀实也算因祸得福了。江采芹得了段秀实这么个好朋友,也算幸运。
崔耕看了看江采芹,忍不住提点道:“后宫争宠,凶险处不亚于战场厮杀。今日这赏花宴,恐怕对梅妃娘娘是一大考验,江兄弟可得机灵点,护住梅妃娘娘啊。”
江采芹闻听此言面色骤变,道:“啥?赏花宴还这么凶险?我……我还以为就是赏赏花吃吃饭呢。我……我什么都不会啊?怎么可能帮上妹妹的忙?还……还要多靠越王哥哥啊。”
崔耕心说:我就是不想趟这趟浑水,才提点你的。你怎么把皮球又踢回来了。
但是看着那江采芹的老实样子,他还真不好拒绝。
正在这时,远方忽然有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化解了他的尴尬。
“段大哥,你怎么在这?真是巧啊。”
“嗯?”
众人寻声望去,却见当日在重阳楼上见过的那个李华,正兴奋地冲着这边招手。
段秀实见了他也颇为高兴,道:“李兄过来吧,真是巧啊。”
李华紧走几步,来到段秀实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调皮地道:“段大哥几日不见,可是有些瘦了。真是奇怪,人逢喜事精神爽,你难道不该胃口甚好,稍胖一些吗?”
“什么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段秀实苦笑道:“我哪有什么喜事?”
李华道:“就是你借了五千贯钱,要向薛小娘子下聘的事儿呗。怎么?你现在还没行动?可真是太墨迹了。”
尽管当日杨玄琰和李华开玩笑,说自己等人是放贷的。但等他们走后,段秀实已经把实情对李华说了。
段秀实轻叹一声,摆了摆手,道:“哎,别提了。我本以为把五千贯钱做聘礼,就能抱得美人归了。可没想到,实际上那薛小娘子早已经心许他人。我又何必枉做小人呢?”
“不是……”杨玄琰忍不住插话道:“你原来不是还说,那薛小娘子以死相逼,非你不嫁吗?怎么这么快就心许他人了?”
段秀实苦笑道:“等我把五千贯钱拿过去,薛小娘子没办法了,才把这事儿挑明了:她本来就不想嫁给我,只是不想污了名声,才有了当日那一出。实指望我被五千贯钱难倒,改变主意,没成想我竟然真的筹措了五千贯钱,也只得实话实说了。”
“还有这事儿?这……这不是做了……那啥,还要立牌坊吗?”李华愤愤不平地道:“这姓薛的女子,实在太过可恶!段公子,你莫伤心,我相信,不嫁你是那贱~人的损失!以你的才学,定能娶到一个比她强得多的美娇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