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子拉着囚车载着王之昌慢慢朝西驶去。
秦小满望着肖成梁因紧握剑鞘而青筋暴起的手背,知道他在隐忍,也只能叹了口气。
“肖大侠,我能履行对你的承诺覆灭荣州王家,但没办法让你亲手报仇。”
“没事。”
肖成梁吸了吸鼻子、抬头睁了睁眼。
“能够亲自送王之昌一程也行……王之昌的罪能要了他的命不?”
囚车上的王之昌可依旧十分得意。
怎么看也不像是将死之人。
秦小满眼角余光扫向还在等官兵队伍离开的董继祥,故意高深一笑。
“天子说劫稻者杀,囤粮者查。劫了八百里加急信使的人,一定做得不露痕迹和马脚,那么嫌犯就在囤粮的人之中。”
“如今荣州最大的囤粮主谋就是王之昌,除非剑南道还有其他人囤得粮比王之昌更多,不然天子的怒火就会集中到王之昌身上,进京面见天子陈情?你觉得天子会信他的鬼话?”
什么替朝廷为灾民囤粮。
荣州自大乾建朝之前就风调雨顺了数千年。
根本不必私下里囤粮。
“董少,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秦小满特意提醒了董继祥一番。
“要说剑南道谁家粮最多,替朝廷购粮的董家绝对是第一。”
他起初只是怀疑董家。
可天子令一出,董继祥就对着王之昌一记背刺,反倒让他确信了。
劫了信使的,就是董家!
“呵呵,秦公子怎么知道劫信使的不是山中盗匪或是不长眼的流民呢?”
董继祥没被秦小满吓唬住,含笑应对。
秦小满的说法不错。
但如此一来,光凭一个王之昌,可承担不起整个剑南道囤粮的责任。
好在他一开始就伪装好了替罪羊……
“我能确定不是山中盗匪和流民,再生稻和奏折是以十二人护卫信使的队列离开的荣州,天子令一出,一路上,兵营根据驿站停留信息,已经找到了信使们的尸体。”
“十二人护卫的尸体和马都填在同一处,信使的尸体和马也在不远处发现了,盗匪必须是以数倍甚至十数倍的力量才能让精兵出身的护卫和信使一起被杀害,而那一带并无这样的盗匪和流民。”
肖成梁的分析,成功让董继祥脸上的笑容一僵。
他准备好的那几个流民替罪羊,好像确实不够资格劫杀信使。
可当初他也没想到天子会如此动怒,还专门派钦差来彻查此案。
“也就是说必须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护卫或者是死士之类的人,才能做成劫杀信使的事。”
秦小满看向眼神闪烁不停,正在想应对之策的董继祥,再次出声提醒。
“荣州王家的死士和护卫可是出了名的胆大包天,杀人放火都不在话下。”
“董少,你说是不是?”
“是。”
董继祥干脆地应下,拱手一拜。
“秦公子,在下还要与王长史一起去府衙当堂对质,暂且别过。”
他得让手下将兵营调查的所有消息捋一遍。
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替死鬼。
如若不能的话……
董继祥扭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唐大夫。
他明白,自己从一出现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拿九年租契换王之昌不痛不痒的责罚?
不。
对方要的不光是让王之昌低头认罪,更是要王之昌的命!
甚至要整个荣州王家跟着王之昌一起覆灭!
而他,就是被对方选中,亲手送王之昌和荣州王家归西的人。
偏偏他还是主动凑上来的……细细思量,董继祥出了一身冷汗,迅速转身离开,上了马车。
“公子,这个董少为何眼神古怪地盯着我?像我要吃了他一样?”
唐大夫不理解。
“大概是我提到死士,他想到你杀了王家死士的事吓破了胆子?”
秦小满猜到了原因,但总不好说唐叔替他背了黑锅。
反正。
董继祥更相信唐叔能做成这一局,而非是他。
“秦小满,不是说要送王之昌一程,我们跟上去。”
肖成梁已经整理好了心情,眼中的杀意变得清明。
“你去吧,我昨晚喝得有点多,想回家睡个觉。”
秦小满眼见这一出大戏在他这里落了幕,剩下的就靠董继祥了。
没兴趣看王之昌得意洋洋地游街。
就在这时。
站在台阶下方的县令夫人,笑吟吟地开口相劝。
“公子不如跟上去看看。”
“县令大人仁慈,富阳县可是接收了不少蜀外逃难来的流民,为国为民而囤粮的长史大人坐上囚车游街示众,那场面一定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