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的校园林淋已经见过许多次了,但这样静静地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还是第一次,抬头看着在路灯周围不断扑腾的飞虫,感受着旁边睡着的少女轻微的呼吸,林淋不禁心想。
——这样的夜晚好像也不错。
“林淋。”
“啊,怎么了?”
陈伟叫了林淋一声,打破了此时的沉寂。
“虽然有点突然,但我想问问你觉得文艺部怎么样?”
——文艺部怎么样?
确实有点突然,林淋没有料到陈伟会问这个问题,想了想才回道:
“感觉还行啊,大家人都挺不错的。”
听到林淋的答案,陈伟沉吟了一下,没有正面评价,而是又问了一个问题。
“嗯,那你觉得苏舒怎么样?”
——咦?又是这么难答的问题吗?喝醉后的陈伟学长好苛刻。
林淋稍微考虑了一下措辞后,回答了陈伟的问题:
“我觉得苏舒学姐是很好的人,很温柔,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很尊敬她。”
“温柔吗……”陈伟的声音中饱含着某种说不出来的情绪,稍稍停顿了几秒,他才接着说道,”但林淋你知道吗,苏舒以前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
——以前?是说苏舒学姐大一的时候吗?
接着,没有等林淋回话,陈伟继续说了下去。
“苏舒大一的时候,性格十分情绪化,说话直来直去,还笨手笨脚的,在我们那一届办迎新晚会的时候搞砸了很多事情,让我们当时的部长十分头疼,常常因为她去跟别人道歉。”
“这样啊,有点意外。”
林淋听着陈伟的叙述,有点想象不出平常处理文艺部事务游刃有余的苏舒还有这样的时期。
“是啊,可能部长也想不到,一年后的苏舒完全变了个模样吧……”
陈伟感叹了一句,然后又向林淋问道:
“林淋你有没有过疑问,为什么从来没有大二或者大三的上一届文艺部的人来看看你们呢?”
——喝醉后的陈伟学长问题好多……
林淋嘴角抽了抽,给出了一个可能的原因。
“是因为大二大三的前辈们都太忙了?”
“再忙也能挤出一点时间吧,但他们却一次都没有回来……”
说到这,陈伟的语气逐渐低沉下来。
“其实是因为,文艺部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无所谓的存在,是一个没有留念的地方。”
——无所谓吗?
林淋没有说话,等着陈伟继续说下去。
“我和苏舒大一的时候,部长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但当时的文艺部处境并不是很好,招新的时候抢不过别的部门导致招不满人,只能在第三次面试的时候捡别的部门剩下的人,我和苏舒都是第三面被捡回去的。”
“分配资源的时候太过弱势,准备迎新晚会的时候,连个做场置的地方都没有。也不会争取自己应得的权利,迎新晚会庆功宴的费用都是部长自掏腰包。部长也不擅长拒绝别人,每次干事或副部长请假的时候露出一点为难的表情,她就会答应下来。”
“温柔是优点,但有时候又会是缺点。”
“过于温柔的部长承担了大部分文艺部的事务,太多的事情需要部长来操心,毕业晚会举办的时候,甚至连申请场地都需要部长亲力亲为……”
停顿了一下,陈伟才接着说道。
“但部长,实际上也只是一个柔弱的女生而已。”
“正在筹划毕业晚会的时候,部长病倒了,是因为长期睡眠不足以及压力太大导致的发烧。开会的时候我们不以为意,毕竟部长请假的理由只是普通的季节性感冒,但只有苏舒意识到了真正的原因,一直以来就对这样的情况抱有不满的她,爆发了,她痛骂了文艺部所有人,指责他们将一切的工作都推到部长头上,没有丝毫的责任心。”
“理所当然的,文艺部的众人也不是一点工作没做,哪会肯接受苏舒的呵斥,而且没有报酬的繁重工作早已经渐渐消磨了一开始入部的热情。心里早就积压了许多不满的大家,以此为导火索,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等到部长病好回来的时候,除了苏舒,已经没有人来参加文艺部的工作了。”
“幸好当时毕业晚会的筹备已经到了末期,部长和苏舒两人也能完成剩余的工作,而其他人,到最后则是连庆功宴都没来参加。”
“后来,部长大概也是心灰意冷了吧,大三的时候就申请了出国留学,现在也在国外深造。”
说完,陈伟自嘲地笑了一声,嗓音中带着点对过去的悔恨。
“而我,就是当初抛下她们的其中一人。”
“我一直明白,我是一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家伙。沉默寡言,面瘫,死读书,书呆子,小学初中高中,这些绰号都一直伴随着我,升上大学,我姐骗我说大学是强制参加社团的,我信以为真但又觉得麻烦,音乐运动我都没有兴趣,就随便报了团学的一个部门,记得是办秘部吧,因为当时觉得这个事最少。”
“结果这种态度的我理所当然的被刷掉了,直接沦落到第三面,被招不到人的部长捡了回去。”
“文艺部,一个听起来跟我完全不相配的部门,进去后没过多久我就意识到被我姐骗了,但事已至此,我只能带着不情愿继续呆在了文艺部。当时的我只认为这个部门是个麻烦的地方,事情多,没报酬,也并不认为会让我学到什么东西,我就是那种‘幽灵部员’,能逃的工作尽量逃掉,实在逃不了的也是怀带着抵触的情绪去完成。”
“那一天,苏舒跟两个副部长大吵了一架后,我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样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逃掉文艺部的工作了。”
听到这里,林淋的心中产生了一个疑惑,他忍不住打断陈伟的回忆。
“那华桑学姐呢?”
“其实华桑大一的时候并不是文艺部的,她是宣传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