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没有半点停歇的意味,越下越欢畅。
俩人没法,手中缰绳一拽,走了回路,又来到了巷口,赵昱下马敲响了那家人的门,女子开门,二人一番攀谈,女子转身进去,旋即又出来,递给了他一把钥匙,关上了门。
赵昱一边招呼着江楚过来,一边打开了那家对面的大门。
“吱嘎……”
大门应该许久没有打开过,光是活动筋骨都得大喘气,木头门面翘开了皮,死去多久的土灰蹦起,攻击者二人的鼻腔。
二人进了屋,借着外面的光勉强看清了屋内的陈设。两间,外间只有一张桌子,里间一张床,桌上一根燃了一半的油灯,杯碗还在,只不过盛的是土灰,床上还铺着满是补丁的被褥,斜拖在地上。
江楚不知道从哪摸出的火折子,对着油灯一吹,阴暗的屋内一瞬间弥满了清光,这才发现外屋角落还有一口灶,余下些许木柴,地上被积灰铺了个遍,偏偏这口灶到门口之间的积灰薄上一些。
“我问那家能否暂借一宿等这天晴,那家人说这屋子,本是他家亲戚,兵乱后逃了命去,钥匙留给他们。暂借与我们。”
“只能这样了……这大雨,衣服已经全透了。”江楚看见门侧倒着一把陈旧的老伞,一把捏住袖口,水没了藏匿处,哗啦落地。
“你不打伞,那你不湿谁湿。”赵昱拭去木凳上的灰尘,一屁股坐下。
“殿下不是也湿透了衣服么?”
“昂……我是看你不打伞,我也不好打伞,怕显得我多矫情一样。”
“嗯……所以殿下有伞?”
“有啊……喔,原来你没伞。我以为……”赵昱最后几字嘟囔着,听不清说的什么。
江楚一口长气送鼻中送出,无奈的看着房梁,出了门要问对面那家人借麻绳。
江楚敲了门,等着门开,眼睛不自觉往上转,发现门楹上竟有咒符。
门开了,江楚表明来意,待麻绳到手,谢了人家。
江楚把麻绳拉直,系在灶旁两面墙木架结构上,俯瞰就成了三角形套口灶,废了半天劲升起灶火。
赵昱看他系好麻绳,脱了外层衣服搭在上面。江楚单臂担着外衣,把赵昱的衣服故意往边上拽了拽,好让自己的衣服搭在灶火正顶。
让你有伞不打。
“我的印象里前面不应该有城,待会雨要是小了,我出去转转,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嗯,殿下记得撑伞就好。”江楚搭好衣服,有意无意的补了一句。
“这是这家钥匙,那家人给了两把。”江楚接过钥匙,发现钥匙没什么锈迹,反而看上去颇新,起身去门边观摩门锁,看上去已经很有年头,伸手摸了一手铁锈。
赵昱看他把手伸在外面靠雨水淋净手上铁锈,以为他脑子搭错了弦。江楚用钥匙敲了敲门锁,赵昱凑过去一看,钥匙与门锁的鲜明对比,让他明白了事情的蹊跷处。
俩人环视一遍屋内,屋角的蛛网像是钩织着阴谋,莫名的诡异感从心底悄然而生。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咳嗽,赵昱闻声抽出腰间长剑,剑上寒芒顺着剑柄延伸至剑尖,直指身后的人。
是一老人。
“哎呦哟!少侠这是做什么,我这把老骨头可遭不住这个。”
“冒犯了,老人家”赵昱收回了剑。
“呃……我是这个村的村长,代知县传话,我们县长听闻二位到来,想见你们二位,老头子我找遍了村子才找到这里来,劳烦二位大人跟我走一趟吧!”村长语气听上去很是着急。
“我们才刚到村子不久,你们知县就知道了,上辈子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江楚把长剑夹在肩膀与门框中间,免得弄脏衣服,慵懒的倚在上面,放空着眼看着门外细雨绵绵。
“这,这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恳求二位跟我走一趟!你们不去,我们这一个村子怕是都活不了了!”村长急得抖着手。
“照您的意思,我们不去,这一个村子都要枉死?”
“是啊!”
“荒唐——老人家,这村子前面可是有座城?”
“是啊。”
“若是能弄到通关文牒,倒是省去不少麻烦,这知县见见也无妨。”赵昱把俩人衣服取来,先凑活着穿。
江楚弯腰拾起门边倒着的老伞,撑开就着雨水洗洗了伞面,甩干净水珠,看向村长:“劳烦您老带路。”
……
没了大雨,伞具倒是有些累赘,夕阳在丛云中挤出一角,宣告着时辰已晚。
三人已行至县衙,风景与村庄慌败截然不同,守兵,护卫森严有序,没有任何破败迹象。三人一门一堂的过,行至正堂前,向里望去,“回避”与“肃静”直直撞入眼中,视线上移,“明镜高悬”高挂。
“明镜高悬”下一壁画,是松鹤竹林,画前知县伏在桌案上,手撑着脑袋,两边县丞主簿,一个不少。堂上正有一妇人与孩童被问审,呜咽的哭腔中依稀可以辨别出话:“求求大人,孩子是无辜的,放过孩子!”
江楚的目光死死锁住了妇人腰间的木牌。知县耳朵根本不进妇人的哀求,抬眼看到了江楚三人,惊堂木一拍,
“拖下去,打入牢狱,退堂!”说罢起身招呼江楚、赵昱。二人登上堂去,与被拖走的妇人、孩子对了一眼,村长欲跟上,知县盯了他一眼,一挥手,他赔笑着点头,弯腰退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