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寨校场空无一人,各般武器横七竖八散落一地,东侧伙房内锅碗瓢盆皆打翻在地,汤水粗饭混杂洒作一团,西侧营房内被褥衣裳被翻得不堪入目,直直往里走便是聚义厅,堂内交椅东倒西歪。
穿过聚义厅,各头领卧房也都有翻找的痕迹,不值钱的玩意儿物件都被随意地丢在地上,珠宝匣、壁橱空空如也。永定寨里的库房仓廒徒有四壁,连一颗米粒都没有留下。
知道的这是贼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被贼劫过。
从聚义厅走出来的向士神情恍惚地坐在台阶上,喃喃自语:“奇怪,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怎生如此?瞧这模样,应该是匆忙离去,可究竟是为什么呢?就算是听闻我们攻来,也决计不会这么快收拾好离去的!”
旋即又想到妹妹向婉,不由得悲从中来,咬着牙地说道:“婉儿……婉儿……不知现今身在何处……若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该如何向父亲交代,我又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
立在一旁的关佺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令他打斗搏杀那绝对是无二话的,可他让安慰人实在是无计可施如今也只能干干地杵在旁边,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他心想:“这伙天杀的贼人!放着好端端地永定寨不呆着,究竟是跑到哪里去了!”
瞧着少庄主的模样,关佺也是不好受,又念及如今小姐安危尚未知,关佺立在一旁也长吁短叹了起来。
世上诸事道来甚怪,本是怀有疑心的向士二人此刻见到永定寨光景,却不究其根本,倒是变得愁苦起来;而方才满心无所谓的柳承风此刻却是发现疑点重重。
他每个房间都走过、看过一遍,永定寨这些家伙虽说走得匆忙,但把该带的全都带上了,他们被褥、衣物没有带上,只说明并不是做逃亡准备,仓廪内米谷粮草搬空,像是另迁他处。
再结合放走的小喽啰所说的,那个什么贲田抓上山的女子,定然是向家庄的小姐向婉。
拨开乌云见晓日的柳承风一拍脑袋,大喊声“糟糕!”,将向士与关佺二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了。
向士见他神情犹茅塞顿开,连忙上前双手握住他的肩头,轻轻晃动道:“广原兄,可是想到什么了?”
柳承风拨开向士的手,连忙道:“是也!儿时我最喜去讲武堂旁听,有听教师提及兵法篇时演说调虎离山计,文言:待天以困之,用人以诱之,往蹇来连。意为以自然或人为之假象诱使对方离开驻地,诱他就我之范,而我则出其不意而致胜。”
向士隐隐约约知晓柳承风所言意指什么,他放眼望去,庄内百来位护院庄客如今齐齐待在山上,换句话来说,此刻庄内能御敌者寥寥无几,若是有人强攻,恐怕守不得一时。
可没有听到柳承风猜测结果印证自己的想法,向士断然是不愿意再往这方面想的,他咽了口唾沫,问道:“广原兄的意思是……”
柳承风眼底闪过寒芒:“这伙贼人极有可能以向小姐为印,诱使向家庄派人营救,别看七头领申武说要抓向兄你,实则他全然不知道大头领的盘算,也就是说,此人根本不会参与到核心的讨论当中,他只不过是被利用的替死鬼罢了,只为了拖延时间,或者造成永定寨严防死守的假象,以来欺骗向家庄调拨更多人马前来相助。”
终于还是听到最坏的结果,向士咬着干裂的嘴唇,嘴里渗着血腥味,道:“所以一开始的目标并不在我,也不在舍妹,而是此刻正值空虚的向家庄!可恶!竟然被摆了一道!”
一旁的关佺听了不禁冒出冷汗,他喃喃自语道:“永定寨的贼人竟会使计,恐怕这新头领程锡不简单呐!”
已然悉知永定寨的打算所在,向士急忙下令调转马头,朝着向家庄的方向进发。他攥紧了缰绳,紧闭嘴唇,现下心中更为烦乱,不说尚不知妹子安危,家中病重老夫还有全庄上下人的性命,此刻都在旦危之夕!
如若程锡那厮丧心病狂了起来,放任寨人在庄内烧杀抢掠,那可如何是好!想着想着,向士不禁落下泪,肩上担着庄主重任却不能保护好向家庄人,实乃是绠短汲深,叹己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