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辰向来聪明,应该能听明白姨妈的意思吧?</p>
她竟期待他的反应,心提到了嗓子眼。</p>
闻言岑芸的话后,陆北辰唇稍微扬,语气始终轻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理所当然的了。”</p>
一句话,像是硬生生塞了顾初一个灭火器似的,将她胸腔里燃烧的熊熊烈火给扑灭了。心不停地下沉,坠入了无底深渊,果然,他不曾在在乎过。</p>
明知她是去相亲,还是这般不在乎,是她自作多情了,心底唯一那么一点的期待也都消失殆尽。</p>
她去相亲,他不在乎……</p>
这个念头只要窜进脑子里,心就跟手心的疼似乎,火辣辣。</p>
“看看,还是你的上司通情达理,比你这个小丫头多吃了几年盐就是站得高看得远。”岑芸似乎很满意陆北辰的态度,又催促着顾初,“赶紧去吧。”</p>
她使劲咬了咬唇,不想让眼泪流下来。</p>
“北辰啊,你就留在这陪我聊会天吧,不介意吧?”岑芸笑呵呵看他。</p>
陆北辰淡淡一笑,“好。”</p>
顾初听不下去了,使劲攥了一下拳头,转身就走了。</p>
酒店的房间。</p>
许桐显得有些焦躁,双臂环抱,走来走去。</p>
相比之下,盛天伟格外地悠哉,站在穿衣镜前,左一件衬衫右一件外套地比划,他倒是带了不少衣服过来。见许桐走来走去的,笑道,“哎,我穿白衬衫还是灰衬衫?”</p>
许桐停步,看着他,“干什么?”</p>
“今晚去你家吃饭啊。”盛天伟回答得十分自然,一手拎着件浅灰色的衬衫,另只手搭着件黑色西装外套,面向她,往身前一搭,“这两件搭在一起还可以吧?”</p>
许桐张了张嘴巴,好半天说,“你还真去啊?”</p>
“伯母盛情邀请,我当然要郑重出席。”盛天伟唇眼都染了笑,“平时你搭配颜色搭得好,帮我看看。”</p>
许桐闻言后,快步走到他面前,直接夺下了他手里的衣服,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p>
“我的目的还不明显吗?”盛天伟故作惊讶,两手一摊,“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在追求你,哦不,确切来说,所有人都知道你现在是我女朋友。”</p>
一向冷静的许桐彻底疯了。</p>
“那是你散布的谣言。”她咬牙切齿。</p>
盛天伟笑了,“我从来没否认这点,话是我说的,但要修订一下,这不叫谣言。我是真喜欢你,真想让你做我女朋友。但没办法,你总是对我敬而远之,总是一副下属面对上司公事公办的模样,我只能出此下策了。”</p>
“你也知道这是下策?”</p>
“办法不在乎好坏,管用就行。”盛天伟十分赖皮。</p>
许桐努力强忍,好不容易压下怒火,再开口尽量冷静,“盛总,其实你应该清楚成人之间,尤其是那种事不用当真的,你当现在是古代吗?你吻了我一下,就要负责吗?不需要。”</p>
“你误会了,是我想对你负责,所以才吻你。”盛天伟状似无辜,“你把顺序搞反了。”</p>
“够了”许桐快要抓狂,“总之,今晚你不能去我家。”</p>
“为什么?”盛天伟十分不解。</p>
“你去的话会让我妈误会的。”许桐说。</p>
盛天伟笑道,“所以,我去说明白。”</p>
“不用。”许桐忙道,“你不去的话,我妈自然就明白了。”</p>
盛天伟故作思考,半晌后摇头,“不行,我还得去。”</p>
“为什么?”</p>
“既然我已经把话说出去了,总得履行吧?要不然别人该怎么看我?”</p>
许桐一个头两个大,最后近乎哀求,“盛总,当我求你行吗?真的别再这么戏弄我了。”</p>
“我是认真的。”盛天伟叹了口气。</p>
许桐看向他,“可是,我对你并不了解,情侣之间总要了解相处吧?现在你我这个样子,像情侣吗?”</p>
盛天伟抬手正了正领带,看向她,“我,盛天伟,远胜集团总裁,上有一母,下无弟妹,家中独子,今年32岁,未婚。平日喜爱打球骑马等运动,偶尔也会下下棋之类的,无嗜好,吃喝嫖赌中只沾了喝,但酒量尚好,没有醉酒伤人的经历。”说到这儿,他顿了下,又道,“其他的你还想了解什么,随便问。”</p>
许桐嗔目结舌。</p>
“不问了?”盛天伟挑挑眉,“那行,不问就是没问题了。快帮我挑挑衣服,今晚穿哪件会给伯母留下好印象。”</p>
许桐捂着头,干脆窝在了沙发里不出声了。</p>
头疼。</p>
头疼死了。</p>
这一边,岑芸的家,又是另一番光景。</p>
待顾初离开后,岑芸又为陆北辰添了新茶,态度虽一如既往地好,但再开口时多了几许感叹。</p>
“你会不会觉得我对小初太苛刻了?”</p>
陆北辰向来聪明,他知道岑芸将他单独留下可不单单叙旧发牢骚这么简单,但始终含笑,心迹不表于面色。“不会,您是她的长辈,对她严格是应该的。”</p>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我啊,这么多年是在她面前当惯了坏人了。”岑芸笑得有点力不从心,“就像是相亲这件事上,我知道她会有想法,但我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这女人啊,做得好不如嫁得好,那么优秀的小伙子,职业好长得又好,一个医生一个律师的,这拿出去一提社会地位多高啊,我这是为她好,日后等她过上好日子了,感谢我还来不及呢。”</p>
陆北辰浅浅地品着茶,喜怒不言于色,少顷,开口,“初初年龄还小,虽说这两年经历了不少事,但打小养尊处优,心性始终会像个孩子,您能为她事事把关,是她的福气。”</p>
岑芸自然听出了他唤了顾初的昵称,眸底深处有一瞬的怔楞,但很快又笑了,点头道,“要不说你就是权威呢,这话啊句句都说在点子上。别看我家小初啊经历了不少事,但很多时候还是犯糊涂的。再加上那丫头性子也倔强,有时候啊说出那话都能气死个人。”</p>
“这点,我认同。”陆北辰淡笑。</p>
岑芸马上一拍腿,“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小初这脾气就是不讨领导喜欢,太直太倔了不好。她在工作中也没少惹麻烦吧?是不是跟同事相处得也不好啊?”</p>
“您多虑了,同事们很喜欢她。”陆北辰不动声色,“至于我,需要她在身边。”</p>
岑芸心里咯噔一下,这才重新暗暗审度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看似云淡风轻,表面处处顺着她的话来说,但实则强势智慧,使人不知不觉就掉进了他设下的言语陷阱中,等再发现就已经晚了。就像此时此刻,他不动声色却已明确告诉了她,顾初需要留在他身边。</p>
她是过来人,能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些端倪来,而且,他主动上门,其目的跟盛天伟有什么区别呢?</p>
但岑芸也是个聪明人,面对如此内敛又极其智慧的年轻人,她能做到的就是不要将话挑明,否则,他一旦一针见血,有些事就不好再往回圆了。</p>
稍稍沉默了会儿,再开口时转成了重叹,“按理说呀,小初在你那发展得挺好的我应该放心才是,但你别怪姨妈自私啊,其实姨妈把你留下的目的,就是为了说说小初的这份工作。”</p>
陆北辰唇角淡淡扬笑,“没关系,您有话但说无妨。”</p>
“这年头有份稳定的工作,又能得到领导的重视是不容易的事,我也希望小初能在一个工作岗位上有持续发展的可能。”岑芸前面铺垫了一通,然后话锋一转,“但是啊,你也知道,这在中国吧,法医这个职业还是挺令人忌讳的,你可别误会啊,我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我知道在国外这个行业很受人尊重的。”</p>
她用了“在国外”三个字,暗里是想告诉他,在中国可不是这样。</p>
陆北辰不愠不火,“您说得在理。”</p>
岑芸清了清嗓子,“小初吧就算今天相亲不成,但总要结婚吧?你看啊,她如果再继续做这个行业,天天跟死人打交道的,那怎么能交到男朋友呢?别人一听她是做这行的躲还躲不及呢,哪可能再跟她相处了解啊。所以北辰啊,今天你叫我一声姨妈,那姨妈也就不跟你客气了,我呢,是打算让小初回琼州来发展,就不去上海了。那个城市啊毕竟太大,女孩子家家的还是留在亲人身边好,你说是吧?”</p>
说了这么一大番话,她的目的就是还想让他顺着自己的话来说,只要他点头说是,那么她必然不会再给他任何反驳反悔的机会。她就不信了,凭着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还说不过他?</p>
只可惜,这一步棋岑芸走错了,她忘了对方实则也是个不好控制的人。只见陆北辰将手中的茶杯轻轻往茶几上一放,眼眸含笑,再开口却说了句,“很抱歉姨妈,初初必须要跟我回上海。”</p>
什么?</p>
岑芸惊愣。</p>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你……这……”</p>
“不好意思。”陆北辰起了身,温文尔雅,实则却掌控了主动权,“另外,感谢您的邀请,我会准时参加今晚的家宴。”</p>
题外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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