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追,不要让他溜走了!”徐庄的野外传来一阵阵男子汉吆喝声。
徐庄男人们都在河工地,哪来一群男子汉闲得无事,咋咋呼呼?
只因令人诅咒的大运河永济渠,在家耕作的男人太少了,懋功也帮着赶驴车,送牛粪、驴粪下地。顺便把单雄信寄养的好马遛一遛。
太阳落地,暮色苍茫,懋功准备收工回家。田间车道一侧垅沟里,有个男子汉灰头土脸,汗流满面,弯腰弓身急奔而来。
听到远处几个男人的大呼小叫声。懋功观察近处这个魁梧的男子汉,心中疑惑上前询问:“啥事这么急?”
“我在河工地看到督工胁迫女人,心里恼怒,就与督工干了一架,他们正在追寻我呢。”
懋功看看这个男子汉的神情,料定此言不会虚假,对管家说:“你和他把阿兄寄养的两匹好马骑回院子,妥妥安置,我等一歇回来。”
这男子汉说:“骑在马背上目标大,远远就能望到,我倒骑马肚子。”那男子汉身子一蹲,钻到马肚子下边,双手吊住马肚带,两脚分踩马的左右腿窝。马受惊吓,只是奔向老地方。管家上马跟过去,转瞬间没入苍茫暮色。
田间车道上,懋功领俩老年佣人赶着老牛车,悠然自在徐徐而行。稍待顷刻,追人的官差到了近前。高声喊:“让道,让道。”
懋功拉紧老牛缰鼻绳,“吁”的一声喝,老牛车停下。回过头说:“让啥道,这前后左右千多亩田地,全是我家种的地。这田间车道只有一车宽,可不比官道那么宽阔。实在抱歉,只有停车于路心,礼让你们先走。”
一个官差小头目手持腰刀说:“咱在追捕逃犯,到这条道岔路口就不见了,这里只有这条岔路。”
懋功说:“咱卫南县的一班衙役多数人认识我。你们几位官爷不是本地官差?”
“咱们是专门管理河工地的。”
“怪不得人生道不熟,现时太阳落山了,天色昏暗,这田间横沟纵垅,杂草丛生,哪里不好躲个把人?他非得往咱人多的地方挤?天黑了。不陪你们了。走,嘚,嘘!”
老牛拉车起步,慢悠悠地前行回村子。几个官差在附近的沟垅查勘一下,望望天色已晚,悻悻作罢。
懋功回到院子问管家:“人呢?”
“我把他安置在贮藏冬菜的地窖里头。”
“你关照村里各户,把狗都拴在院门外。你带上狗在村外四周遛一圈。回来后带那个人见我。”懋功急忙去见父亲。
徐盖说:“我与那汉子说了一会话,是个实在人,为人仗义。你多加小心,不要走漏风声。”
管家溜狗之后,见无异常,逐从地窖里唤出那汉子,带到少主人住的小院子。那汉子见到徐懋功便要屈膝行礼。懋功见那人一只手有点抖,便说:“朋友,你受伤了。咋回事?说来我听听。管家叔,你去端盆热水,加点盐。”
这男子汉清洗伤口上药,叙说自己的经历:名字叫郭孝恪。许州阳翟人。秦岭以北旱地种麦粟,用不着翻水车。秦岭以南多水田种水稻,善于制作翻水车。这次开挖永济渠,大批征调秦岭之南的江淮人安置翻水车。千里河渠需要几千部翻水车。郭孝恪被征调来到河工地安置翻水车。
郭孝恪的工役期已满,家乡来的接班人也到了。河督工已开具了过所文牒让他回乡?只因接班人业务不熟,交接期间多待一两天。今日河督工带来两个女人,说是丈夫生病没上河工地,抓女人来顶工?
女人挖士挑泥肯定不如男人,就让女人来翻水车踩水。南方女人踩水车,飞溜溜转得快。北方女人上了翻水车,上身伏在横杆上,不敢用劲往下踩。
河底有了积水,河督工催促翻水。新来乍到的北方女人,看到飞转的水车锤心里发怵,哪里很快适应踩水车呢?
河督工骂骂咧咧,女人心慌掉下翻水车。督工说她有意怠工,逼她再上去踩水车。看着翻转的木锤,越慌越不敢踩,上身伏在横担上,底下双脚虚踩,督工挥鞭就抽。
看到女人眼泪汪汪,身上一道道鞭迹,郭孝恪义愤填膺,怒怼督工无人性。督工骂他狗逮耗子多管闲事。抬手挥鞭就要抽,郭孝恪抢上去抓鞭子,两人就扭在一块。又来俩督工帮场。郭孝恪挨了几鞭子,心念一动,反正过所文牒已到手,揍你一顿就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