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在河北的胜利必然会逼迫金国内部各派人士暂时放下成见而团结起来。”赵桓站在地图前,他声音深沉、坚毅,“真正的暴风雨,还在后面,想要拿回河北三镇,岂是如此容易之事?”赵官家这么一说,大臣们心头都沉重起来。梅执礼出列,他说道:“陛下,国库……”“你先不要跟朕谈论国库,朕都知道。”赵桓打断了梅执礼的话。梅户部若是一讨论起财政来,估计在场的许多人都要当场直接睡着。如此关键的会议,怎能讨论财务细节?“陛下,如此说来,我朝应该先暂停进攻姿态,派人与金人谈判。”李若水说道,“臣愿意前往。”李若水这种套路在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也是非常常见的。双方都打累了,虽然后面可能还有更大的战争,但是并不妨碍可以谈判,如果谈判桌上能得到双方的政治目的是最好。即便得不到,大宋可以告诉金人,我们其实不想打。这样可以让金国内部的主和派找到理由,从内部增强对主战派的牵制。“不,现在还不是时候。”赵桓否决了李若水的提议,“朕知道你的意思,但金国内部两大权臣现在走到了一起,不是你去谈判,就能破坏他们的。”张叔夜说道:“陛下,如果真的要打,那就再次将战线拉长一些,我复州禁军也可以出兵北上,进攻金国辽阳府。”“臣也赞同张相公的提议。”蔡懋说道,“金国重兵集结燕云,我们就北上辽阳,辽阳乃是燕云与金国腹地的中间地带,金国必不敢轻视。”赵桓点了点头,说道:“有道理,不过仅仅只是复州之兵,还不足以立刻对金国造成致命威胁,迫使金国从河北退兵。”“那陛下之意是?”“岳飞在前线抗击金军主力,但却不能全然调动北线兵力,朕觉得实属可惜。”众人耳朵根子立刻就竖了起来。赵鼎出列说道:“臣也赞同陛下的说法,战局超乎所有人的预料,岳飞与金人主力打了一场,必然也是元气大伤,而赵州尚有五万人马,若是皆能充分调动,对于局面是有大帮助的。”其他人算是听出来了,皇帝陛下和这位首相是想给岳飞加官、加权。王宗濋立刻跳出来说道:“那就将赵州人马也划归岳飞管辖,做统一调度!”何栗说道:“但现在民间对岳飞颇有异议,朝廷不能不顾及民间的看法。”“他们怎知如何打仗?”王宗濋不屑说道,“这个时候顾及民间看法,不是给自己添乱吗?”“可若民间反对声音太大,而朝廷置若罔闻,对朝廷的信誉是有损害的,天子之信,乃社稷之根本也。”何栗如是说道。他说的倒也没错。任何事情都不是孤立的。你利用了民意来对抗旧官僚,那便要做好重视民意的准备。因为民意是赵桓的基石。既然如此,哪怕这个民意是歪的,至少不能明着用强硬、粗暴的手段去与民意对抗。否则会破坏掉与民意建立的信任桥梁。一旦这个桥梁被破坏掉,那以后要惩罚贪官,继续动官僚的利益,就会被动起来。说到底,赵桓走的这条政治路线,比金国要复杂得多。民意是好东西,但未必一直是正的。“民间传闻的岳飞之事,有人已经在处理,这件事就不劳烦诸位操心了。”赵桓说道,“自宗相公南下江左整顿厢军,河北两路制置使一直空缺,岳飞今次击败金人主力立功,且战局危机时刻,朕决意以岳飞为河北制置使,统帅两路大军对抗金贼!”“陛下,这恐怕……”蔡懋似乎还有话要说,但被赵桓打断了:“非常时刻,不可再犹豫,便就这么定了。”众人还想说点什么,赵官家的语气却已经锋利起来,他说道:“眼下河北局势依然紧张,朕还劳烦诸位,给下面的人传个话,岳飞关乎战局之成败,谁要是在这个时候给朕玩出岔子来,就不要怪真不客气了!”众人立刻说道:“是!”“东府和军政院立刻给河北传信,宣布岳飞制置使一事,不得有误!”“臣等领旨!”众人离开文德殿,得知战线可能扩大,心里都紧张起来。金人的主力大军在燕云集结,说不定靖康八年,将会直接回到靖康二年金军多路大军南下,双方在漫长战线上对峙的局面。蔡懋叹了口气,对何栗说道:“如果局面回到靖康二年冬的那一次大战,西夏也不会闲着了吧?”何栗也叹了口气:“大宋朝啊,现在是不能败,只要败一场,朝堂上就会引起巨大的争议。”众人离开后,王宗濋还在文德殿。“刘氏已经承认了。”赵桓问道:“承认了什么?”“靖康元年,岳飞从戎,刘氏抛弃岳母和孩子,一个人跑了。”王宗濋说道。“这是真的,还是你屈打成招的?”“陛下,臣发誓,臣连那刘氏一根手指头都没碰,毕竟岳鹏举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听刘氏说这几年岳飞还派人给她送过钱,刘氏臣可不敢动。”赵桓倒是迷糊了,刘氏抛弃岳飞是史实?好家伙,岳飞在历史上居然被女人抛弃过?鼎鼎大名的岳武穆也有这么狗血的故事的吗!“岳飞派人给她送钱,莫非心里还惦记着她?”赵桓问道,不过这绝对不可能,岳飞不是儿女情长之人。一个心系国家苍生的人,怎么会为儿女情长所困呢?王宗濋说道:“倒也不是,岳飞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可能念及旧情,而且正是因为已经放下了,所以才坦然面对。”“王太尉看来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一段段死去活来的儿女情长啊!”“陛下又取笑臣了。”“王表说了吗?”“王表的嘴巴很硬。”“什么都不愿意说?”“不说。”王宗濋说道,“最重要的是,周先才暂时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是王表指使的,王表知道陛下是一个注重证据的人,他咬着牙不说。”“你们帮他松骨了吗?”“有活动活动经络,但还是不说。”赵桓沉默不言。王宗濋说道:“很明显,王表背后有人,我们只要不抓住王表的致命点,他是不会说的,因为他有出去的机会,只要出去了,以后还能继续做官,哪怕是地方上的一个小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