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目的?”“当然是传达官家的意思。”“官家的什么意思?”“你说什么意思?”张节夫想了想,才讶然道:“莫非是放走……”“咳咳,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快去追击敌寇吧,不要耽误了。”“是!”大半夜的,张节夫这种搞理论的,带着人跑去追击敌人,多半是一抹黑。你让他出出主意,管管后勤,分分钟给你搞得井井有条。然而实战中,是有许多琐碎的事情的,是理论派根本无法想到的。结果追了一夜,每次都以为追到了,最后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倒是下半夜的时候,金军的营帐真的燃烧起来。营地内的一些签军,还有部分契丹人、渤海人,慌忙逃窜。方圆十几里乱成一锅粥。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天亮的时候,堵在要道上的厢军们一个个眉开眼笑。这不都是军功吗?被杀者无数,被俘者无数。但唯独就是没有找到主帅宗翰的尸体,也没有抓到宗翰。甚至连一个万夫长都没有找到,最多是抓了几个千夫长,至于签军那边的军官级别就更低了。但是,的的确确,宗翰最精锐的一批部队,都折损在了这一战。便说三千重骑兵,马是最好的战马,并且一人配置三匹。铠甲是做工最好的铠甲,一副铠甲高达200贯。这些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人。人选的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且是精锐中的精锐。能承受住重铠甲且在战马上高强度冲锋,训练有素,反应灵敏。这不是花钱就能做到的。这是要花时间沉淀的!还有另外五千拐子马,战死的战死,被俘虏的被俘虏。第三次宋金之战,再加上这一次的第五次宋金之战,两次战败,宗翰的老底基本上被抽了一大半。十月初六上午,众人都在忙着找金军俘虏,找金军统帅的人头去领功,倒是赵桓骑着马,带着一群人,接见了以张伯奋为首的捧日军众将士。这一次的背后抄袭,比靖康三年上党之战的视死如归还是要轻松许多的。几乎没有太多伤亡。赵桓说道:“张相公。”张叔夜说道:“臣在。”“你家这位这一次又立了大功啊!”“不敢,都是陛下的英明决策。”“张伯奋!”“臣在!”“卿想要什么功劳,但说无妨!”“这都是陛下的安排,臣哪敢居功自傲!”“不!朕必须赏你!”赵桓想了一下说道,“赐怀化大将军,黄金千两!”“谢陛下!”那怀化大将军可是与岳飞的冠军大将军同级别的,正三品武散官。“其余将士,皆要厚赏!朕今日不一一列举。”众人道:“谢皇帝陛下!”此时,宗翰已经狼狈逃往真定的路上。下午的时候,真定城内,张俊还在数钱。他对他的下属赵密说道:“前些日,皇城司在赵州和深州一带抓人,显然朝廷是准备严查边境走私,等这笔买卖做完,我们先暂停,避避风声,现在秦相公不在东京,一旦事情闹大,没有人替我们撑腰。”赵密说道:“听说有人把我们供出去了。”“呵,没有证据,就算他们把天说破,也没有证据指证我!”张俊得意地笑着。“那咱们是真的不打算南下支援岳飞吗?”赵密又问道。“支援他作甚,他不是很能打吗,看看这一次他能不能打得过宗翰,打不过,就等着被无数人弹劾吧,我告诉你,现在东京城希望罢免岳飞的,大有人在!”张俊越说越兴奋,“所以啊,这边境的买卖,还大有可为!”“咱们在边境这几年赚了不少钱。”赵密说道,“恐怕朝中早有人暗中盯着咱们了,有些人怕是眼红。”“眼红?”张俊呵呵笑道,“别忘了,有些人拿的也不少啊!”“您是指那些人呢?”张俊冷笑道:“表面上道貌岸然,一副公正严明的嘴脸,背地里私吞朝廷巨资、以权谋私,你以为皇帝陛下不知道?”赵密大吃了一惊:“陛下知道吗?”“陛下只不过没有找到实际证据,若是要找,必然能找到,这一次在边境的查处,一定已经掌握了线索!”赵密有些不解:“既然陛下知道他有问题,为什么还要重用?”张俊笑起来:“你还是太年轻。”“请张副总管指教。”“你告诉我,朝堂上下,有几个干净的?”“这……”“维护新政的那群人,你去拉出来数一数,又有几个干净的?”张俊呵呵冷笑道。“听闻农政司的大司农陈东就很清廉。”“这大宋朝有几个陈东?”“张副总管的意思是,即便陛下罢免那些重要位置的人,新上来的人,也不干净?”“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心里知道就好,咱们拿咱们的钱,该给上面的也不要吝啬,有钱一起赚,你好我好大家好。”赵密又说道:“那咱还抗不抗金?”“金人打到咱眼皮子下来,就抗,没打来,你抗什么抗!”“可是……”张俊不耐烦地说道:“不是有岳飞吗,他那么有能耐,让他去抗!”“若是岳飞真的把金人打败了怎么办?”“他岳飞真的把金人打败了,那就是他的死期了,懂不懂!”张俊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容,“金人都被他打败了,他还有什么价值呢?”正在他们说话间,张子盖急匆匆进来:“父亲!父亲!”“何事如此慌张?”张俊不悦地说道。“南边传来急报,说贼酋宗翰战败,正仓皇北逃,我军……”“什么!”张俊大吃了一惊,整个人都呆住了,“宗翰失败了?”赵密说道:“张副总管,宗翰战败,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啊!”“高兴?”张俊的脸色非常难看,他盯着赵密,嘴里吐出几个字,“高兴个屁!”赵密一脸疑惑。“宗翰都败了,岳飞这次立了大功!”张俊脸上已经有无法掩饰的嫉妒了。想靖康元年,他张俊投奔康王赵构,在赵构的元帅府任职了都统,而现在呢?这么多年过去了,几乎没什么晋升。那时候的岳飞,还只是一个都头,相当于百夫长。现在却已经是统帅河北两路的总制置司,与李纲这样的人平起平坐,俨然成了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帅。“您刚才不是说,岳飞抗金成功就是他的死期吗?”张俊愣了愣,脑瓜子似乎在想什么,想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笑容。这笑容狰狞阴森,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