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着走着，便来到了一家酒肆。两人并肩而进，找了一个靠边的座位坐下。无语。</p>
林婉儿抬头打量了一下这间酒肆，苦笑一声，这家酒肆很熟悉，洪秀瑜就是在这家酒肆醉酒。用狂草写出了那篇极尽缠绵悱恻的诗词，时光荏苒，那满墙的狂草已经有些斑驳。</p>
镇北军南下攻城。对于上京城百姓如同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闹剧，无论外面传得如何风风雨雨。除了玄武门的城门和城门前的狼藉，上京城没有受到丝毫损伤，再加上朝廷管得紧，大家都有意或者无意略去发生过的事情。</p>
一坛子酒上来，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平时也都喝过酒，但是这样一大坛子酒上来，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p>
陈诺诺端起酒坛，给自己倒上，满满一碗。</p>
林婉儿接过来，给自己倒上，多半碗，离着满还差很远，比之陈诺诺碗中酒还少上不少。</p>
“你可真有心机。”陈诺诺开口说道。</p>
林婉儿觉得陈诺诺在变着方向骂自己“心机婊”，脑海里一颗炮仗被点着了捻子，心中勃然大怒，端起酒坛倒满，不少酒水已经溢出，比陈诺诺的还满。林婉儿冷哼一声，怀抱着肩膀，斜眼望向陈诺诺。</p>
陈诺诺笑了笑，没有端起酒碗，而是前倾了身子，弯了弯腰，伸出脑袋，嘴巴贴着碗沿轻轻啄了一口，样子憨笨，和平日知性文雅的陈诺诺大相径庭。</p>
烈酒入口，灌入腹中，辛辣不已，陈诺诺被呛出了眼泪，忍不住咳嗽两声，顺带着好像还流出了鼻涕，这位才女也不在意，拿出手绢擦了擦，一副没人看到，我还是世人眼中风华绝代大才女的模样。</p>
林婉儿看到陈诺诺如此“不堪”，冷哼一声，多日阴霾的心头见到了一丝阳光，端起酒碗，猛地喝了一大口，那一口烈酒入口，好像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p>
但是她强忍着上冲的辛辣，强行压了下去，那酸爽的感觉直通脑门，两个耳朵中似乎都有烟气冒了出来。</p>
不过，她没有呛出眼泪，也没有咳嗽，更没有流鼻涕，微微仰头，骄傲的望着对面的承诺诺，气势强横极了，十八碗过景阳岗的武松也不过如此尔尔。</p>
陈诺诺伸出玉葱般的手指，指了指林婉儿迸溅在桌面上的酒水：“好心机！”</p>
林婉儿低头看去，桌面上却是留下一滩地图一般的酒渍，她一大口酒下肚，胃里滚烫，呼出一口气都带着热浪，听到陈诺诺的挑衅，近来郁闷之情一扫而去：“陈诺诺，不用你嚣张，我一口喝了这么多，而你只是小啄了一口，说到底还是我赢了。”</p>
“幼稚，即使你一口气喝一坛子酒又如何？”陈诺诺继续用憨笨的姿势喝了一口酒，酒水下肚，她又被呛出了眼泪，“我的父亲走了，母亲也走了，而这一切我都知道，却无能为力，这个世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p>
她坐在那里，孤零零的，好像一个人已经独自走了很多年，一直没有找到停靠的港湾，好不容易找到了停靠的地方，停下来，举目四望，没有一个相识的人。</p>
林婉儿默然，脸上黯然神伤：“穿越前我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简大家和笑笑先后离去……”</p>
穿越前，她的悲伤来源于自己，穿越后，其他人的离去给她无尽的悲伤，原来无论在哪里，生离死别都存在。</p>
这一刻，林婉儿和陈诺诺成了一类人，如此的相似。</p>
“不过，你还有赵乾。”陈诺诺开口说道，顺带着猛喝了一大口烈酒。</p>
林婉儿苦笑一声，端起碗来，又放下：“赵乾不是我的，他恨我，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原因。”</p>
赵乾便是宫洺，穿越前他抛弃了她，这一世他似乎还会抛弃她。</p>
“错，大错而特错，林婉儿，你错的太离谱了。赵乾，一直都没有抛弃你，是你抛弃了他。”陈诺诺摇着头，碗中酒水倒影出她的憔悴但是依旧绝美的脸庞，酒水荡漾，她看不清自己。</p>
“我抛弃他？哼，陈诺诺，不妨我告诉你……”林婉儿站起了身子，微微前倾，声音也提高了八度，突然她又颓然坐下，有气无力的说道：“算了，还是不说了，都到了这个时刻，还要明辨对错是非，就是真的傻瓜了，我只想再见赵乾一次，此后便回澶州，不怕你嘲笑，说句矫情的话，我累了，想回家了。陈诺诺，有些事情你不懂。”</p>
“不是我不懂，其实是你不懂而已，林婉儿，睁大眼睛仔细去看赵乾，你会发现……”陈诺诺的话语戛然而止，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一手端起了酒碗，豪饮一口。</p>
两人此后便没有说话，对坐喝着闷酒，一杯接着一杯，两人的舌头都麻木了，喝到最后已经舌头打结，喝不出其中辛辣味道了。</p>
林婉儿略微要惨一些，整个小脸已经埋在空荡荡的酒碗里了，胡言乱语一些醉话。</p>
陈诺诺比林婉儿好上一些，但是也是摇摇晃晃，伸手抓了三次，才勉勉强强将酒碗抓起来，在桌子上磕碰三下：“醒醒，林婉儿，醒醒，你是不是已经醉了？”</p>
“瞎说！”林婉儿喝道，瓮声瓮气的坐直了身子，伸出手指头，醉醺醺的说道，“喝醉的人是分不清东南西北、数不清数的，等什么时候我把自己伸出的两根手指头看成四根才说明我醉了。”</p>
陈诺诺看了一眼伸出一根食指的林婉儿，叹了一口气：“看样子，你是真的醉了。”</p>
“我没醉！”林婉儿大怒，晃晃悠悠站起身来：“你信不信我还能给你来个后空翻。”</p>
一句话没说完，身子便瘫软下来，幸好有陈诺诺扶住了她，方才没有倒在地上，辱没了大魏才女的称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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