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代后,便只是一把好剑。”晨星叹道,“当然也是发光发热,只是有些委屈了它。到今日,”他的脸上又浮现出笑容:“老剑也该有新春了。”
说着,一股澎湃的力量注入剑上,晨星的脸色竟是如同日出前的群星,消散下去。
“前辈!”光正有些惊急。
“无妨。”晨星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希冀和几分欣慰,“我本早就是一个囚徒,只等着为你铺路。”
话音间,释然和执着混杂在一起,在在昭示着光正:晨星可以死灭,使命必须完成。
“来,拿起剑吧。”
……
又一轮新月下,光正拖着身子坐了下来,感到十分的疲惫。
量天极度锋锐,建立在它轻捷如光的基础上。
因此单是挥动,根本消耗不了什么。
但是那仿佛在剑尖跃动的理则……
当然,光正知道,那只是认识还粗浅时的拟物幻想。并没有实体在针尖般的一点上施加重力。
耗费的也不是他的肩臂肌肉,那里并不酸痛,真正几乎被吞噬着的是他的精神力量。
无比的心累,身体也便只想瘫倒下来。
耳边偏偏传来不想听到的声音:“你知道为什么你的理则还有这样明显的缺陷么!”
光正心中颇不是滋味,之前那称自己是光明化身的话语,虽然浮夸,却好歹是褒义的;开始练习之后,简直听不到一句好话。
但自己的提升和缺失,他也真真切切地感受着。每次出手,都仿佛在千万年的经历前被算死了一般。
他于是站起身来道:“我的经验和技巧还是太不足了,发挥不出应有的力量。”
“不止。”晨星说道,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光正。
光正有些惊愕,惶然间不知如何作答。
晨星直接地说道:“出剑时的犹疑,总带着对我的提防。既不是和好友的切磋,也不是和敌人的死战,而是刻意的表演。”
光正握着剑的手抖了一抖。这话直接击中了他。对于这个深不可测的人,他当然是抱持着许多分警惕。
“对不起,前辈,是我没有信任……”
晨星笑了一下:“这话也是礼节吧,是道歉么,还是刺猬竖起自己的刺来?”
光正无言,呆呆站着。
“其实,你怀疑我,没有什么。”晨星说道,“毕竟我只是一个突然出现的人;而最后的战斗也是你的战斗。”
“但是,问题是。”晨星严肃地说,“你这样的怀疑,来自何处呢?你一定是在怀疑,为何我会这般输诚于你。若是旁人,这样想自无不可,因为天下无免费的午餐。但是,你可是光明的化身;有人竭诚向你,乃是自然的定理。所以,与其说是你怀疑我,不如说是你在怀疑你自己。”
看着光正愕然的瞳孔,晨星一字一顿地说:“光明的任何怀疑,都只会带来阴影。”
过来半晌,光正才说道:“但理则,难道不正是在怀疑中,接近至道,才获得的力量吗?”
“说得好。”晨星赞许地说,“可是:怀疑的基础是什么呢?不同的怀疑是不一样的。对自己感官所得的表象的怀疑,乃是理则的精髓。可是,出于利害计算的怀疑,只不过是打算盘;那只会削弱理则那通往大道的普化之力。”
“怀疑感官的表象,是知人而上进。敲打利害的算盘,不过是私欲的粉饰。私欲不去,理则之力如何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