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安悄悄咽了口唾沫,他的心里有些发虚。
不论是神都洛阳城韩家,还是山东孟家庄,在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的一方势力,门徒不敢说遍布天下,但无论到哪儿都会给他们一些面子,想不到这样的人都会被长生教给抓住,种下人蛊。
他侧头看向一旁,尤桑对付的,是五名被种下人蛊的高手,实力比起他眼前两人,恐怕只高不低。
麻烦了……
一阵咔咔的声音在李心安耳边响起,那名来自洛阳城韩家的持链高手突然把脖子扭到了一个及其诡异的程度,两只眼睛变得血红,突出一大块,似乎下一刻就要爆裂出来。
与此同时,李心安感觉到这个人的气息在飞速的上涨。
李心安在尤桑那里听过,人蛊寄生在人体之后,会反哺宿主,但那是细水长流,而不是一下子将宿主的实力提升一大截。
眼前这个情况,显然是李心安前所未闻的。
在持链人气息诡异的提升之后时,那名山东孟家庄的持棍者率先发动了攻击。
一把熟铜棍,在持棍者的手中飞速旋转着,依旧是朴实无华的当头劈下。
李心安不想躲了。
自从慕容白之后,他再也没遇见过这么有挑战性的对手,虽然比自己实力高的人大有人在,但那都是师友长辈,两人较量,不会下死手。
但裴旻给他的建议,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在李心安达到三品高位的时候,裴旻随军班师回朝,师徒二人促膝长谈,并且较量了一番。
在那之候,裴旻就指出了李心安的问题:天资有限,若中规中矩,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二品高位。若无大机缘,入不得一品。
其实自己的天分并不好,李心安一直都清楚,从母亲那里传下来的血脉被李林甫肮脏的血玷污,这让他心中总是有一个芥蒂,形成心魔。
之后,李心安沉吟不语。许久,方问师傅,可有办法破解,裴旻便回答:置之死地而后生。
死,亡也,绝也。死地,晦涩不通郁结之处。后生,柳暗花明,豁然开朗,天地一变。
说白了,就是逼自己一把,要么生,要么死。
李心安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他练武的目的是为了拜托李林甫,是为了自由,现在李林甫已死,他没必要在为了一个一品境界去把自己置于死地。
他想起张思远对他说的话:要是有一天你厌倦了江湖,那便做个富家翁,血衣堂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李心安是个知足的人,二品境界已经凌驾于江湖九成的的人了,他有很长的时间,想就此作罢。
但现在,他不想了。
长生教血淋淋的例子摆在他眼前,李心安拼了命的想把这个南疆邪教剿灭,但这大唐天下间的阴暗绝不仅仅只有一个长生教。在江湖,在朝堂,比长生教恶心千百倍的大有人在,受害者何其多。
自己不满足于仅仅剿灭一个长生教,他要做的事情,更多,更大!
匡国,他无将相之才。济世,他不是妙手神医。他能做的,只有带着手中三尺之剑,做那最简单也最纯粹的四个字——
行侠,仗义!
李心安右手“白虹”寒光大涨,直迎向持棍者劈下来的熟铜棍。
“嗡……”
熟铜棍的顶端,那里铸着一个兽头,兽口处,衔着一个铜珠。此刻在两把兵器的碰撞下,那铜珠剧烈的颤抖起来,在兽口中嗡嗡作响,震的李心安头脑一阵发晕。
一阵拳风扑面而来,李心安瞬间清醒,只见一个硕大拳头向着他的鼻梁悍然砸来。
李心安松开“白虹”,也顾不上被震的流血的虎口,右手握拳招呼了回去。
左拳对右拳,结果不出李心安所料,他鼻梁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血流不止。
反观持棍者,自己足以将普通成年男子打的闭气的一拳居然对他没有任何效果。
皮糙肉厚……李心安腹诽道。
他跌跌撞撞的后退,而持棍者却不给他任何机会,踏着掉落在地的“白虹”,熟铜棍再次劈了过来。
“他是不是就会这一招,八卦棍没这么简陋啊……”李心安忙不迭地闪过,带起的棍风将他头发吹得飞扬。
李心安灵巧的绕道持棍者身后,电光火石间拾起了长剑,刺向持棍者的后背。
持棍者或许是没有察觉到李心安的动作,他没有转身,而是做了一个及其简单的动作。
他蹲了下来!
熟铜棍由右转左,绕着他的头颅,向后扫了过来。
棍比剑长,比剑先至。
五十斤的熟铜棍扫在李心安的腿上,他哀嚎一声,摔倒在地。
鲜血从黑发间流到地上朦胧之中,李心安看到持棍者站了起来,转过身,漠然的举起了棍子。
“自己的脑袋要开瓢了啊……”
李心安嘴唇张开,牙缝间咬着一个亮闪闪的东西。
在持棍者挥下熟铜棍的一瞬间,他将口中那东西吐了出去。
声音若不可闻的暗器刺进持棍者的眼睛,两道鲜血喷出,持棍者身子晃了一晃,熟铜棍“噔”一下被他扔到地上,两只手捂着眼睛,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流下。
就算是这样,持棍者也没有说出一句话,露出一点表情。
而在短暂的捂眼动作过后,持棍者弯下了腰,在地上摸索着被他扔掉的熟铜棍,任凭两眼鲜血汩汩流出,也不去管。
李心安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脸颊被鲜血布满的持棍者,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人蛊的可怕。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尤桑说过,中了人蛊的人,会保留自己的意识,他们能清晰的感受着外界的一切,但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他们有喜怒哀乐,有五感,人蛊没有。
所以,人蛊才会毫不在意宿主的身体,它们感知不到疼痛,没有退缩之心。
那身体里面宿主的意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