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白直勾勾盯着那道分叉出去的支流,隐匿在树林之中,看不清具体景象。
他给李心安指了指,“李兄,那条支流是一开始就有的吗?”
李心安探头过去,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没有,我之前没见过,从来没见过。”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纵马赶去。
……
纵马越过山岗,顺着那条有着严重人为开凿痕迹的支流,李心安一直看到一片杏林。
金黄色的熟杏挂在梢上,李心安谨慎的骑了进去,从树上随手扯下两个熟杏,在手上擦了擦,扔进嘴里。
“这片杏林也是最近出现的吗?”
李心安摇摇头,“不是,这片杏林早就有了,野生的,只是没这么茂盛,结出来的杏酸涩的很。”
慕容白看着那条支流穿梭进杏林,密密麻麻的金黄色树梢后面看不清有什么东西。
“看来,这条小河也是有人故意引到这里来,用以灌溉这片杏林的。”
“谁会闲的没事做这种事?”李心安不以为然。
“公子此言差矣,我们老爷就是酷爱这片杏林才选的这个地方。”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两人身后传来,李心安心惊之下,不自觉的抚上了剑鞘。
“呵呵,公子切莫拔剑,老头子并无恶意。”
在李心安左边不远处,那些树梢突然攒动起来,一路摇晃,有人向他们走来。
李心安与慕容白对视一眼,翻身下马。
没了那些树梢的遮挡,李心安终于能看清那个老人的模样。
老人老农打扮,头上带着一个破损了的斗笠,脸上有着深深的沟壑皱纹,肩上扛着锄头,一只手没了手指,所有的五根手指。
“老人家,我们兄弟二人贸然进来,叨扰了您。”李心安抱拳行礼,一脸歉意。
“公子不必如此。”老农笑呵呵的拜了拜他那没有一根手指的手,笑道:
“先前老头子听公子的话,公子以前是来过这里?”
“小时候顽劣,附近都来闹过,这片杏林之前也被我霍霍的不轻。”
“以前的野杏的确酸涩难耐,我们老爷来这之后引河水灌溉,现如今的杏可还好吃?”
“酸甜可口。”李心安笑道,“没跟老人家打声招呼就私自摘了两个,是我们的不是了。”
“不妨事!不妨事!”老人笑道,“既然两位公子来了,那就是缘分,不如随老头子去庄上见见我们庄主如何?他为人最爱结交江湖朋友,我观两位公子体态轩昂,气宇不凡,皆有人中龙凤之资,想必我家庄主定会想与而为结交。”
李心安转了转眼珠,拱手说道:
“敢问老人家,贵庄主是何人?”
老人笑道:“去了,二位就自然知晓了。”
李心安面色涌现出一丝犹豫,眼底深处多了几分戒备,拿不定主意去还是不去。
这个老人虽然一副老人打扮,但从言谈举止来看,无疑也是在江湖上混过的厉害人物。
如今落魄成这副样子,一只手的手指全部被人砍掉,李心安不由得怀疑他不是什么正道。
那么老人口中所说的庄主,又得是什么人物?
还不待他出声拒绝,慕容白就已经开口:
“盛情难却,我们兄弟初入江湖,也刚想认识江湖前辈名宿,就烦劳老者带路了。”
“哈哈,两位公子随我来。”
老者说罢,扛着锄头向前走去。
李心安愕然的望向慕容白,眨动着的眼睛诉说着他的疑惑不解。
耳边响起慕容白的传音:
“李兄稍安勿躁。”
“从进这片杏林之时我就觉得不舒服,看着这条河流的走向,以及这片杏林的排列布局,这是风水堪舆之术中的魇镇之法。”
“我当年曾与地魁宗的风水术士一道同游,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少的风水堪舆之术,所以能认得出来。魇镇之法及其凶险,乃是镇压灵魂的方法,被魇镇之人会永世不得超生。”
“而且,那个老人的身份,我多多少少猜了出来。”
知道李心安不能传音,慕容白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他左手五指尽断,肩扛锄头,但似扛刀,右腿微瘸,我想,他就是当年在河北道作乱的马匪匪首曲宝。”
“曲宝?”李心安眉头微皱,似乎听到过这个名字。
“曲宝乃是边陲出生,后加入边军,多有战功。但因封赏不公,与军官起了冲突,一怒之下杀了军中将军,带着十几人出逃做了马匪,自号天宝大将军。”慕容白解释道。
“但曲宝没上过私塾,不知道历史,他不明白天宝大将军对大唐意味着什么。那位前隋的天宝大将宇文成都与大唐是死敌,所以曲宝事发,犯了朝廷的忌讳。”
“虽然那时的曲宝手下已经聚集了数千兵马,沿途劫掠州县,但还是被朝廷数千精兵一举击破,曲宝乱军之中夺命出逃,此后河北道就失去了他的消息。”
“后来在江南,曾有过传闻曲宝作乱,描述的就是这副样子,那时候他只是右腿微瘸。后来据说曲宝触犯了某个世家大族,被人切断了左手五指关在牢中。后来那个世家涉嫌诋毁圣人和……李林甫,被满族流放,曲宝被释放了出来,此后不知所踪。”
“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了他。”
李心安紧紧盯着前面的衰老身影,他想起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