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兴门常驻守军五百人,皆从城墙上探出脑袋,张弓搭贱,城门被士兵缓缓合上,去散开围观百姓,将柳霄伝三人团团包围。
披麻戴孝的柳霄伝一把扯掉自己的丧服,盯着地上晕死的赵福明,咬牙道:
“没用的东西,当初就该杀你,让赵六安送我出城!”
在他身后,柳家龙凤皆是一脸愤恨,望着重重禁军,大喊道:
“二爷爷,现在是跑不了了,不如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以报我柳家之仇!”
“糊涂!”柳霄伝怒斥道,“柳家的未来就在你们身上,岂可轻易言死!你们要活着出去,重振我柳家!”
“二爷爷……”柳家兄妹热泪盈眶,哽咽道,“我们一起出去!”
“我老啦,不中用了。”柳霄伝低声道,“城门已关,出城已无指望。为今之计,只有再度潜伏到城内,另作打算。”
“待会儿我先出手,你们伺机突围,我自有法子去寻你们。”
“若是我没去找你们,那就说明,我已经死了。”柳霄伝叹道,“那样一来,无焉,担子就要交到你的肩上了。你可要改改你那优柔寡断的毛病,多跟无晏学学,一个大男人,还不如女子果断,成何体统!”
右臂折断,只能左手拿刀的柳无焉眼含热泪,“是,无焉知道了。”
已经退至众人身后的守将高声喊道:“柳霄伝,柳无焉,柳无晏,尔等放下武器,尚且可以活命。不然,休怪本将就地格杀!”
柳霄伝放肆大笑:“我柳霄伝纵横长安数十年,岂会怕你这种不自量力之辈!”
“哼!”守将咧嘴一笑,“你们三个的人头也值钱得很,本将就不顾虑了。”
“放箭!”
城墙之上,百名弓弩手同时拉响弓弦,漫天箭雨齐射向柳家三人。
柳霄伝眼中精光一闪,手虚抓向身后,碎裂的棺材中
一把鬼头刀浮起飞入他手。柳霄伝双手持刀,挥出三道刀罡,将空中箭矢卷落地下。
“跑!”
柳无焉柳无晏两兄妹各自掣刀,与城门禁军厮杀在一处,意图杀出一条血路。
手臂受伤的柳无焉略显吃力,但一头短发干练不输男子的妹妹柳无晏却勇猛非凡,所过之处,但听士兵哀嚎,断肢横飞,如入无人之境。
“不用管那两个,擒住柳霄伝为先!”守将高声嚷道。
“就凭你们?”柳霄伝扶须,仰天大笑,一把鬼头大刀使得如同砍瓜切菜般,将近身的士兵尽数砍翻。无一人哀嚎呼痛,因为那把鬼头刀在触碰到他们身体的时候,就已经斩断了他们的生机。
延兴门士兵五百人,除去一百名弓弩手,剩下的,似乎完全阻拦不了柳家这三个杀神。
守将眼睁睁看着生命不断流逝,似乎让他回到了吐蕃的战场,不知不觉间,已是浑身冰凉。
而柳无焉和柳无晏,就要冲出包围圈了!
柳霄伝这个老头子,似乎杀的兴起,居然迈步向他而来!
“拦住他!拦住他!”守将焦急的喊道,纵使他再怎么贪功,可也远远不及自己的性命重要。
“放箭啊,弓弩手你们在干什么!”守将怒骂道。
城墙上的弓弩手为难说道:“将军,下面全都是我们的人,没办法放箭啊。”
“混账!你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吗?”
守将只觉脑后掀起一阵狂风,正回头时,一颗鬼头在他眼前极速放大,再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柳霄伝拎着守将的头颅,把它高高举起,让所有人都看得清。
“将军……将军死啦……”
士兵们畏惧的看着那道苍老身影,尽管手中有刀,却无一人敢再上前。
柳无焉和柳无晏早已冲出重围,柳霄伝冷笑着环视四周,将守将头颅随手丢弃,大笑着离去了。
剩下禁军面面相觑,在柳霄伝走后很久,终于,延兴门副将壮着胆子说道:
“快去派人禀告京兆府衙门,再去向临近坊市求援。”
禁军们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派人求救去了。
……
柳无焉和柳无晏走散了,自己一个人游荡在街上。
他换了一身衣服,把沾满鲜血的刀藏匿于身后,将受伤的右臂挡住。
作为柳家龙凤的哥哥,柳无晏却一向拿不了什么主意,都是妹妹柳无晏做主。
这次突围,他孤身一人率先冲出,本想着再回去救妹妹的时候,就看到她往西逃出。
柳无焉一路沿着地上斑驳的血迹行至此处,蓦然发觉,自己已经身处某个不知名的坊市。
他扭头看去,周遭都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脸,东南西北,柳无焉都分辨不出来。
“不知道无晏在哪儿,二爷爷又是否安全?”
柳无焉口渴难耐,连日躲藏,他们几乎滴水未进。找了个茶铺坐下,跟小二要了壶茶水。
小二麻溜的给他添上了茶,柳无焉也顾不得茶水滚烫了,直接端起茶壶照着壶嘴一饮而尽。
“见过饿死鬼投胎,没见过渴死鬼投胎,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小二鄙夷的看着柳无焉,但还是挤出一副笑脸,“这位客官,一共五文钱。”
柳无焉点点头,下意识的摸向腰间,脸色却骤然一变。
寻常的他,莫说五文钱,就是五十五百两银子,也不下话下。
可现如今,他哪里还有一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