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昌的身份,目前还没有暴露,西州军的污点也就只有你一个。可没人能保证这件事不会引起别人的兴趣,西州军的名册可就在兵部存着呢,李永昌三个字白纸黑字的写在上面,要是被别人瞧了去,王将军,西州军,可就真的没有翻身之地了。”
“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啊……”
王可容捏紧了手掌,李心安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骨头正在断裂,气管闭合,他已经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铮——”
身后,有人挥剑。
王可容扭过头,慕容白和萧玄感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就站在他身后。
“王将军,李兄并无恶意,如他所言,只是在阐述事实。”慕容白凝声道,“我们没有要把西州军当成斗倒杨国忠的工具,我们只是想要为冤屈的将士打抱不平,给他们一个清白。”
“还请您,放了李兄。”
萧玄感盯着王可容,认真的说道:“前辈,您于我是救命恩人,可李心安对我也有许多恩惠,我无意与您作对,但您要想杀李心安,恐怕是不行。”
他眉头紧皱,眼前这个男人的杀意超出了当初的柳霄伝。但奇怪的是,杀意从四面八方涌来,但不是向四面八方涌去,这不符合常理啊。
王可容看着他们,哑然失笑:“你们这是在……威胁我?”
“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在这里大言不惭!
”
王可容冷笑一声,远远的把李心安扔了出去。
“罢了,看在慕容山庄的面子上,我就不和你纠缠了。”
他缓缓向屋里走去,淡淡的道:“等我见过韩山佀和夜山柃之后,问清楚当年之事,你们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李心安心中大喜,顾不上疼痛,急忙从地上爬起,“王将军,你这是答应了?”
“本来懒得搭理你,不过你既然提起了李永昌,就让我不得不认真对待了。”
王可容惋惜的道:“我知道他为什么要叛离大唐。”
“难道是有关西州军?”李心安惊讶道。
“不是。”
王可容摇摇头,叹息道:“李永昌天生就是杀人的料子,长安的太平,按不住他的狠劲儿。”
“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人都会有这个毛病,一旦闲下来,就好像有千万条虫子在地上爬,难受的咬死。手上没有刀,面前没有敌人,就突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总觉得得砍点什么才舒服。”
“我十四岁,第一次上战场之后,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回到兵营,人们都说我活脱脱想一个从地狱里回来的小鬼儿,见谁都是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剥的表情,阴森的要命。带我的老伍长死活不让我参与下一次作战,等我缓了一个月,才让我上马出征。”
“我想,不只我和李永昌这样,西州军的其他士族,应该都有这个毛病。”
王可容沉声道:“你说得对,我不能逃避,我的逃避,会压垮他们。直到出现第二个李永昌、第三个、第四个……”
“直到西州军的污点再也洗刷不清。”
李心安摇摇头,语气凝重:“不会的,西州军绝对不会再蒙上一丝屈辱!”
“我保证!”
王可容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不过是背对着他们,李心安几人什么也看不见。
“把你的人撤走吧,别留下什么痕迹。”王可容走进屋里,掩上门,声音遥遥传进三人耳中:
“我还想过几天安生日子。”
李心安挥了挥手,远在街口的张权得令,发出了撤退的信号。
所有隐藏在暗处的血衣堂探子在同一时间离开了他们潜伏的地方,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走。
萧玄感终于明白之前那股诡异的杀意是怎么回事了,那是血衣堂的探子们因为李心安被擒而抑制不住的想要杀王可容。
他这辈子怎么也想不到,看似空旷的街道,居然可以用人满为患来形容。
“这就是血衣堂吗?”
李心安满脸骄傲:“这就是血衣堂!”
……
回到幽香居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推开大门,没有意料之中的迎接,映入眼帘的,却是满院狼藉。
“这怎么回事?”萧玄感眨眨眼,一瞬间,怒气上涌。
李心安三个人平时都不怎么打扫院落,幽香居之所以这么整洁,都是萧玄感练功之余一点一点整理出来的,如今变得像狗啃过一样,他如何不生气。
“叶七和柳家兄妹打起来了?”李心安猜测道,“别被打死了啊。”
慕容白神情冷峻,“不,有人来过。”
“敌人。”
李心安脸色骤变,急忙抽剑往后院跑去,转过后堂,却正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
叶青岚看清来人,捂着胸膛,疲惫的道:
“李兄,你们总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