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李隆基叹了口气,眼神怅惘:
“朕也没有想到,李林甫的野心和胆子居然那么大。”
“西州军的案子,杨相已经准备的很充分了,朕已经全权放权给他,相信不久之后,会给西州军将士们一个公道的。”
“朕对不起他们,可惜,西州军统帅王可容冤死沧州,不然……”
李隆基满脸惋惜:“高仙芝评价王可容有大将之才,他的死,是大唐不该有的损失。”
李俶有些局促不安,忍不住又偷偷看了高仙芝一眼。
李隆基的话,哪里是在说王可容,分明是在点他!
王可容一个死人,起码应该是一个死人,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真正有用的是高仙芝,这才是李隆基看中的人!
果不其然,李隆基叹了口气,把话题引到了正轨:
“俶儿,你奏折上所说的高将军在西域都护府时,曾纵容士卒杀良冒功,还私自处决了军中与他不和的将领,这件事,高仙芝已经和朕说明白了。”
李隆基缓缓说道:“杀良冒功的,是高将军手下牙门将徐祖良,他私自处决的那名将领,也是徐祖良。这两件事,年代过于久远,才被人混为了一谈。俶儿,你也是调查不明白,怎么就不弄清楚就上报弹劾呢?”
话都说到了此处,李俶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圣人在给他台阶下,脸忙致歉道:
“是李俶调查不周,办事不力,冤枉了高将军,还请皇爷爷赎罪!”
李隆基对着高仙芝的方向轻轻扬了扬下巴,李俶一咬牙,走出凉亭,站到高仙芝面前,深作一揖:
“无意冤枉将军,李俶……致歉!”
高仙芝侧身让过李俶行的礼,淡淡说道:
“殿下也是忠心为国,眼里容不得沙子,才做出弹劾高某的举动,
高某哪里会怪罪,殿下不必行此大礼。”
圣人李隆基走出凉亭,笑道:
“你们二人本无恩怨,这次也是误会,就算不打不相识了。俶儿,日后可要好好与高将军相处,千万别在闹误会了。”
“是。”
李隆基道:“朕觉得有些乏了,今天就先到这里,你们先退下吧。”
说罢,他沿着石子小径向着御花园深处走去了。
“陛下起驾——”内侍高亢的喊道。
一直纹丝未动如同铁塔一般的高仙芝此刻终于是动了起来,对李俶微微点头,提着铁枪便随着圣人跟了上去。
铁甲禁军如同钢铁洪流流动了起来,眨眼之间,凉亭外便只剩下了一个鱼朝恩。
“殿下,奴才送您出宫吧?”
李俶深深的看向李隆基离开的方向,喃喃说道:
“好……”
……
平康坊,杨府。
今天的卫国公府,没有向往常一样大门洞开迎接四方来客,而是大门紧闭。
只因,府上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会客大厅内,一个俊朗年轻人半瘫的倚在只有杨国忠才有资格坐的主位上,下面,是满头大汗的杨府大公子杨腓。
“安公子,这……还是去书房说话吧。”杨腓擦拭着额上的汗珠,苦笑道:
“这里人太多了,是在是不方便。”
被他称为安公子的年轻人满不在乎的道:
“这里是你家,杨公子就对自家人这么不放心?”
杨腓犯难道:“人多眼杂,再怎么放心,也得要做好必要的措施。”
“呵……躲起来就不必了。”安公子冷笑道:“躲躲藏藏更惹人怀疑,我们也是要常住在贵府的,早晚都得让人看见,怕什么。”
杨腓还要劝阻,但却被安公子打断:
“说起来,杨叔父为什么还不回府?”
“父亲进宫与圣人商议要事,想来是很晚才能回来。”
安公子露出惊讶的表情,长大了嘴巴:“哦?杨叔父有这么勤政吗?我远在范阳,对长安的事情确实不怎么了解,我听说到的,都是叔父怎么怎么不理政事,只知道——”
“安公子!”杨腓脸色涨红,咬牙打断了安公子的话:“这里是杨府,还请安公子说话有个分寸,不要太失礼节!”
安公子身后,一左一右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挑起了眉毛。
察觉到危险的杀意,守在杨府大厅外面的几个杀手头领也是一脸警戒的走到了杨腓身后,与安公子的那两个随从遥遥相对。
不过,让他们吃惊的是,那二人之中,竟然有一人和安公子生的一模一样,只是脸上有一道狞恶的刀疤。
骤然响起的嘈杂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老爷回府了!”
安公子笑眯眯的站起身,随着他的动作,大厅之中弥漫的冰冷杀意也在一瞬间消融无踪。
他和杨腓并肩走出大厅,只见四五个中年男人神态各异,但无一不是雍容华贵,正踏步而来。
安公子从来没见过杨国忠的容貌长相,但他却径直略过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些男人,来到一个长相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面前。
“小侄见过叔父!”
杨国忠有些诧异,讶异于安公子为什么一眼就能看出自己。
“叔父气度不凡,岂是他人可比。”没等杨国忠问出原因,安公子就已经率先回答了杨国忠的疑问。
此子不凡!
这是杨国忠对从来没见过面的安庆绪第一个评价。
“随我来吧。”
杨国忠扫了一眼自己不成器的儿子,眼神有些暗淡,走向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