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薇看着母亲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鱼娘子确如她自己所言,每天都是在洗衣绣花和忙家务中度过,可能是觉得厌倦了,出去走走散心也是正常。再说了,王文木他娘朱大婶不也去了西市吗?能有什么事呢?可能是自己疑心太重了。
那天下午,幼薇没有等到紫微阁的人,晚上对着画稿修修改改又是一个晚上,还是不尽如人意。紫微阁也没派人来,反正画得也不是很好,不来就不来吧。
幼薇这样想着,拿着笔画来画去,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烛花摇落,放得好好的蜡烛突然从烛台上掉落下来,落在桌上的画稿上,烛油泼在那一摞手稿上,火很快燃了起来。
幼薇的手被火烫着,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看到桌上的火,她吓得惊呼大叫起来,跳起来就扑下去,用身子压住火苗,还好那火不是很大,她压上去之后不久便灭掉了,但那一摞画稿就一言难尽了。
幼薇从桌上慢慢起身,看到那沓被烧得焦黑的画稿,眼泪都差点流出来。她忙忙地把倒在桌上的蜡烛扶起来放好,一张张地翻看草稿,上面烧得多,下面的没怎么烧着,但纸张发黄,也就是说整本草稿都得重新返工。
收拾好桌面,幼薇才觉得胸口发疼,低头一看,却见衣服上烧了个洞,胸口一个红红的印子,上面起了疹子,这是烧伤了。
烧伤不可怕,幼薇从来都不娇弱,前世磕磕碰碰地长大,这种程度的烧割伤不知道有多少回。可怕的是这衣服,唐朝一件成衣不便宜,就算衣料不是很好,没有五百文做不出来。五百文是多少?大概一个城市租套房一个月的月租。这些衣服都是母亲省吃俭用买的布料,然后再一针一线做的。比买成衣是便宜了不少,但耗时费力,很不容易。
母亲要是看到她把衣服烧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对母亲来说,家里人的衣服都是她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挣来钱,买布一针一线缝的。
幼薇把衣服上的黑灰抓掉。普通老百姓的衣服都是麻做的,她身上这身,因为是穿出去的,所以选的是自己最好的一件,这下可好,中衣加外套,都烧了个窟窿,挨骂是少不了的。
正在这时,听得外面人声,应该是父亲回来了。母亲迎着父亲说了两句,父亲的脚步便往这边走来。
幼薇连忙把稿纸塞进屉子里,身上的衣服怎么办?耳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换是来不及了,幼薇回头,灵机一动,跳上床拉上被子盖住自己。
刚做好这一切,父亲便推门进来了,先是看了一眼床上,然后转目扫过桌子,蜡烛倒在桌上,烧坏了一点桌面。
母亲跟在后面,显然也看到了被烧坏的桌面,顿时心痛不已,“这是祖上留下的唯一一张桌子了。”
鱼秀才“嗯”了一声。
虽然没有责备,但幼薇听了还是惭愧不已。她忘了,这桌子算是祖上留下的宝贝,父亲念她读书需要,放在她的房里。跟身上的衣服相比,真不知哪件事情更严重,连忙竖起耳朵听父亲说话,然而父亲“嗯”了一声之后却再也没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