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磷光开始黯淡起来。
“要死了,快天亮了。莫易怎么那么慢。”沈月关叹口气,站起来,慢慢地踏进了连云庄的大门。
一间两间,沈月关用鼻子东嗅嗅西嗅嗅,猎犬一样寻找同伴的所在。不用怀疑,这就是神霄派护法之间惯常的联系方式。“嗯,果然是个粗心的人。”地上的一堆尸体里,有的鲜血已经凝固,显然死了很久。有一两具显然之前在装死的尸体上血痕犹新。
后院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女人,却都是被打昏而无性命之虞的。神霄派门规第一条——不许杀女人。不管是老是少,哪怕是母猪都不行。如有违者,一般是要赔上自己小命的,就算头号护法如莫易亦绝对不敢造次。
咦?莫易的声音?沈月关有点不耐烦,快天亮了,莫易大哥啊你不抓紧时间灭口,却在和一个女人讲话?那女人还哭叫成这样,不会是……他心下一惊。神霄派门规第二条,不许强奸妇女,连母猪也包括……呕。如有违者,一样是死罪难逃。
沈月关侧首想了一想,放弃了掩藏身形的想法,大方地走近那间传出人声的厢房。看清楚眼前的形势,他才放下心来。
莫易站在房中央。窗下坐着一个面貌姣好的妇人,怀抱一个女婴,正在歇斯底里地哭着。
“怎么回事?”沈月关问。
“她怀里那个,是男孩子。”莫易无奈地
“哦?”沈月关眯起了眼睛。“居然懂得将男孩子改装成女孩子来瞒天过海?想必也不是普通人了。”
“她叫白春,也算个,嗯,女侠。”莫易面上微红。
“莫易,求求你,放他一条生路了,求求你了!我十月怀胎,吃了多少苦头才生下他,你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他吧,我一定教他好好对女人,绝不做负心郎……”白春哭得爬在地上,抱住莫易的小腿。“就当,就当看在我们昔日的情分上……”
“她……和你?”沈月关有点头大。
“我们以前……嗯,月关……”莫易为难地看了同僚一眼。
“知道了,我不会说出去的。”沈月关叹气。堂堂神霄派的首席护法,却是个犯尽神霄派禁忌的家伙。不过这人就是有能耐到始乱终弃之后,对方还是对他一样死心塌地,绝对惹不出任何乱子来。“可是,现在怎么办?天都快亮了。”
“春你听我说,”莫易沉声,“这孩子是连远山的孙子,绝对不能留。再说连同俊对你也不好,你那么维护他的小孩做什么?你才二十几岁,再找人嫁了,要几个孩子都行,何必抱紧这一个呢?”
“你不会懂的,你不会懂的!这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莫易,求你了,你把我的命拿去,放孩子一条生路吧!”
“喂,你都知道我不会杀女人的。你也听到了,天都快亮了,你想我完不成任务么?”
“对她那么温柔做什么,打昏得了。”沈月关抱着双手,随便出主意。
莫易苦笑。“她以前有个外号,叫做‘千手观音’。她要是认真跟我打,我又不能伤她,起码半个时辰才能制服她。”
沈月关叹了口气。
“春,你真的想救你孩子?”莫易忽然想起来什么,蹲下身去。
“自然了,你……你肯放过他了?我,我给你作牛作马……”白春的声音颤抖。
“神霄派有一条规矩。只有母亲被男人虐杀的男婴,或可以收留回山,培养成为护法使者……”
“莫易你疯了?!”沈月关惊讶地合不拢嘴。
“孩子的母亲……被……虐杀?”白春浑身止不住地抖。
“是你说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孩子的命的……小家伙几岁?”
“三岁半……”
“怎么?已经超过三岁……”
“不是不是,叫名三岁半,其实,其实两岁半……”白春冰雪聪明地拼命摇头,瞳孔里射出坚定的决心。“莫易,我……我信你不会骗我。”她伸手,捡起地上的一柄长刀。
“是要虐杀的——”莫易赶紧阻止她抹脖子。
白春似要哭,又似全然不顾。“我明白了。”她缓缓站起身来,咬牙,反手一刀,生生斩落了自己的一条腿。
她惨叫一声,向后跌倒,刀也匡当落地。
连沈月关都看得皱起了眉头。
莫易忙替她捡起刀递回她手上。“可以了,春,可以了。”
“莫……易……”
“春,放心,我会照顾你儿子的。你是个好女人,”他柔声安慰。“你去吧,安心。”
白春点了点头,勉力回刀,斩断了自己的颈脉。
“简直是……匪夷所思。莫易啊莫易,我再也不要和你一起执行任何任务。我迟早会疯。”沈月关看着莫易真把三岁的小男孩抱了起来。
“喂,我可以严格按照门规做的。啊呀!”莫易忽然惊呼,“忘记问白春她儿子叫什么名字了!”
“你吓死我了,没事干嘛一惊一乍的?”沈月关凑过去看看小孩子。他对两三岁的小孩实在没什么概念,却看见小男孩眸子清澈地望住两人。“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叫小开好了,连小开。”
“月关你果然比我有才学。”莫易笑着损他。“不过倒是确实顺口。连小开,好,就叫小开了。”
“赶紧闪吧,你看,天光都起来了。”
“还要等一小会。”莫易把孩子交给沈月关,沉沉一笑,闪身出了房门。
沈月关亦感觉到陌生人的气息从门外一闪而过。他不敢妄自挪移吓坏小孩,只得用走的步出厢房的门外。
只见莫易的长剑抵在一个蒙面男子的喉头。
蒙面男子身着黑衣,莫易正从他腰间抄起一块暗绿色的令牌。
沈月关一震。“是监察护法?”
“既然知道,还不放开我?”男子傲然。
莫易的眼中阴晴不定。“你看到些什么?”
“该看到的,和不该看到的,都看到了。怎么,莫易,你要杀我灭口么?”蒙面男子厉声道。
“倒也未尝不可。”莫易眼中杀机一闪。
“何必呢,小小一个监察护法,难道还敢去刑堂嚼首席护法的舌头么?反正死无对证,你以为别人会信你,还是莫易?”沈月关一手抱着小孩,一手按上莫易的剑柄。“更何况,再加上我沈月关为他作证,你觉得你能扳倒我们两人?”他凌厉地看住那个蒙面男子。
蒙面男子气得浑身发抖。“算你们狠!”
“还不快滚!”沈月关冷冷呵斥。
蒙面男子转身,一闪而没。
“哼。”莫易收剑回鞘。“月关,你何必如此。”
沈月关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救的是他?”他慢慢地说,“你以为你杀一个监察护法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你以为青磷剑的伤口很难认出来?”
莫易正想出言抗争。沈月关抢白,“就算你毁尸灭迹也好,移魂呢?是吃素的?”
“他未必来得及用移魂……好吧,”莫易叹口气,“我承认,你是对的。天亮了,我们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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