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壳下方约一百公里处,就像是融入环境背景的章鱼褪去了伪装色,一个若隐若现、与周围的地下水层近乎融为一体的大肉球突然显露出了行踪。
被大肉球包裹着的基地市内部,一名身在十字架顶部、粉色头发的女子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痛苦表情。
她的双手紧紧地握住,漂亮的指甲在手掌心里划出一道道深深的血色痕迹。
丝丝鲜血顺着手掌滑落,被身体下方庞大的血肉怪物吞吃掉。
某种庞大恐怖的意志正在与她直接相连,现在的她就像是正在沉入水中的溺水者,即将被吞噬自我意志,化为某种庞大意志的一部分。
“你是谁?!”
“不,不要,我不是你!”
“不对,我是谁?”
“我是谁?”
……
“我是伊三九。”
脸上痛苦挣扎的表情消失不见,粉色头发的女子露出了恍然大悟般的释然表情,轻声自语了一句。
紧闭的双眼睁开,黑色的眼眸亮闪闪地望着身体下方的血肉怪物,整座基地市现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数百万人的生死在她一念之间。
她的本体还在封印之中,但在陈远走出锁妖塔之后,她总算能动用一部分幻想力量,不再仅仅能指挥那些傻乎乎的使徒了。
“金毛、绿毛还有红毛现在都没什么用了,而且她们已经在荧幕上露了脸,不去碰她们了。”
“黑毛小傻瓜被李恒抓起来了,真可惜。”
要是没有被抓起来,她就能把那个恋爱脑复制体收归自身,体会一下自己单相思的酸涩滋味,顺便把这份黑历史抹去。
血肉衍生扭动,身在怪物控制中枢内部的上千名三阶强者被伊三九屏蔽了对外界的一切感官,直到此时还以为基地市内一切正常。
他们在一无所知之中就被吞吃分解,一个个白色的光点从其中飞出,荧光闪闪煞是好看。
“都是些乐观向上的好孩子啊,真是可怜。”
“要不要把这个基地市里的人都变成我的一部分呢?”
伊三九自言自语般地问道,漂亮的脸蛋上是天真无邪的可爱表情,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可爱。
在李恒制定的规则下,轮回世界里的人不会死去,但却可以用另一种形式继续存在下去,比如化为某个更庞大意识的一部分。
“还是算了,这些居民里没多少有意思的人格,我的主人格与过去一脉相承,偏向于人类女性。”
“若是短时间内融合了太多未经挑选的外来人格,不用多久就会变成像那些星球级智慧生物一样呆板的傻家伙。”
这种融合只看哪一方的记忆更庞大、意志更坚定,没有以小吞大的可能,信息量占绝对优势的将会成为最终的主人格。
她选择融合的人格都是有对应偏向的,比如诞生时间并不长,本就与她性格相近的复制体。
若是像那些星球级生命一样男女老少人妖仙魔都有,最后就会变成没多少普通人的感情偏向、近似天道的生命体。
地表之上,距离战斗中心千里之外的几只使徒躲在云层后方,探着小脑袋远远地观察着远处的恐怖战斗,黑色的火焰与金色的雷电不断从那里喷涌而出。
星辰摇曳、日月无光,轰鸣声顺着大气层传遍整片地表,各种光影特效漫天乱飞。
伊三九透过这些被她控制的小家伙将战场的变化尽收眼底,看着满身黑色火焰的陈远被觉永和武极打得近乎毫无还手之力。
除了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光影特效之外,她还能看到陈远的身上笼罩着一道金色的光环,偶尔就会跳动一次,那便是主角光环发动的标志。
“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发动了二百五十次,这可是相当于二百五十条命的价钱,陈远这小呆瓜是天生就有点傻乎乎的啊。”
仅仅七天就被从天而降的江小草迷得神魂颠倒,为了美人一笑愿意背负上千百年的债务,这让她都有些怀疑当年弄出来的那一大串计划是不是有些太多余了。
说不定她根本没必要玩那长长的一套恋爱成婚死遁的套路,只要随便弄点像是韩剧一样戏剧化的生离死别,就能把陈远这纯情少年骗得团团转。
一边继续远远地旁观陈远和两名轮回者惊天动地的大战,粉色头发的伊三九操控着覆盖整座基地市的怪物一阵扭动。
一条条血肉触须延伸而出,在半空中轻轻扭动就变换成了一个个活灵活现的人类。
这有些像是安娜斯塔西娅曾经使用过的能力,但这些分出来的人身体上却没有用于和本体传输信息与能量的触须通道,就像是真正独立的人一样。
躲藏在家中惶惶不安的居民透过钢铁大楼的缝隙往外观看,在看到这些骤然出现的人时突然面目呆滞,情难自禁地喊出了声。
“父亲!”
“小瑶瑶!”
“奶奶!”
“阿哲!”
“小芸!”
一声声饱含各种情绪的低低呼喊从钢铁高楼内传出来,这些突然出现的人都是基地市内的居民早已去世的亲人,如今却是活生生的再次出现在了世上。
这一次轮回虽然实际上还不到一个月,但在这些普通人的记忆里却是早已经过了几十年,眼前所见的都是在一场场战争与动乱中死亡的亲人和爱人。
伊三九的口中发出空灵的哼唱,清澈圣洁的声音响彻整座基地市,一朵朵纯洁无瑕的白莲凌空洒落。
街道上影影绰绰的人影带着解脱清净的安宁表情走向自己曾经的亲人,口中轻声应和着响彻天际的清澈圣洁声音。
这种奇怪的事件一看就有问题,这些出现的人影更是一眼看上去就是某种诡异的事物。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是江小草那样,面对绝望处境有勇气绝争一线的。
这些被封闭了外界记忆,暂时只能使用普通人身体的居民更是如此。
在他们眼中,自己已经在这片没有希望的荒芜大地上挣扎求存了十几年、几十年,如今又遇到了比使徒还恐怖得多的入侵者,心中的压力与恐惧早已经超过了可以承受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