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将这些拿给我看，又是为了什么？”蒋平问着，而这恰好也是他最看不透的东西。
“为什么？”十里轻轻挑眉，从主位中站起，走到窗台边，推开了雅室的窗子，看着楼下城墙街的车水马龙，记忆仿佛一下子被带回到了那个同样繁华的燕京。她的母皇没有说错，她生性桀骜，本就不会甘于平凡的乡野生活，何况是让自己的命运把握在别人手里的男儿国的乡野生活。
是的，她杨十里甚至可以拿自己的命去赢一个别人看来毫无意义的赌局，可是为什么她敢那么做？因为她的一生除却出生受命运的摆布，即使死也必须是她自己来主导的，而今，居然有人算计她，千方百计引她入局，那么即使这个人是上天的神，也得问问她手中的屠刀。回去是要回去的，但是在回去之前总得给绑架她过来的人一个深刻的记忆，当然，她没有想过回不去的可能，若真的回不去了，恐怕这世间的所有，都得面临一番她的洗劫。称王称帝她已经试过了，不过这是在本就属于她杨家的帝国，而在这男儿国里，若真有人非要惹怒她，她不介意再早就一个辉煌的杨家，女帝国虽比称王称帝要难一些，却也非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如今那边还有杨乾在，她不介意将这男儿国当作是一趟旅行。
“我只是想知道御史大人的身边如何会有一个那么出色的人，为御史大人算计了那么多，那么细，若是先生愿意告知那人是谁，十里就谢过了。”
“……”蒋平依旧沉默，他知道自己是难逃一死的，无论是帝王的胜利、丞相的胜利、还是御史陆有川的胜利，“你能保我家族平安？”蒋平低落着声音问着，而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蒋家？”白及和青灯原本都以为十里会一口应下，从而换得和蒋平的交易，却不料十里只是嘲讽地一笑，“先生被这个家族拖累得还不够吗？”
“小姐！”蒋平深深一叹，看着十里，“小姐虽是皇上的十七公主，但自幼被废了公主的衔，逐出了皇家的玉牒，偏居霖安云隐寺旁的孤山，自是不知我们身为世家子弟的悲哀的。人人看我们出身名门世家，有着锦绣的前程，不需像旁人一般为出仕费心竭力，却不知身为世家的子弟，我们根本就没有选择自己前程的机会。我们为家族生，为家族荣，为家族亡，一切以家族的利益为重，即使违心，却也不得不为。”顿了顿，轻轻叙说着的蒋平仿佛一夕之间全然老去，“我也曾反抗过的，不屑于成为蒋家的子孙，带着母亲和弟弟漂泊于外，一心想要凭着自己的能力，出人头地，可是我是世家的子孙，离开了世家，我什么都不是。母亲和弟弟跟着我，吃苦，受冻，挨饿，甚至差点病死，而我最终逃开了家族，却也逃不开权势和派系。脱了虎穴入了狼窝，那个比较惨？”
“……”十里沉默不言，她也曾是杨家的子孙，那个家族庞大的不比普通的世家，加之皇室的权利，以及杨家“夺权”的家族精神，她自然明白世家子弟的那份悲哀。
“蒋家到底没有抛下我和母亲以及弟弟，若非他们的存在，也许我在御史大人的棋盘上会是死得最早的那枚棋子。我没有能力改变蒋家作为世家的腐朽和没落，我也知道蒋家如今的所作所为一旦被圣上发现难逃族灭，但他毕竟没有亏待我，作为子孙，我只希望蒋家不要灭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