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旬也不该表现得如此冷漠。</p>
“如果我不出手，木大伯将永远好不了。”</p>
“……我们可以一辈子奉养他，让他过最好的生活。他之前过了很多年不敢见人的生活，我相信以后也可以。”</p>
“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话太过残忍吗？”路曼声早就知道宫旬是这样的人。平时不会表露，一旦做出选择时就会很残忍。</p>
而在宫旬身上，这也是路曼声最无法容忍和妥协的事。</p>
“我这都是为了你。”宫旬也知道路曼声这会儿对他很失望，但他这一次不能纵容她。“你以为你救了木大伯，之前的事就全都翻过去了吗？错了，你失去了颜术，也就失去了你在尚医局的地位。无数的人都想着要将你拉下马，他们会质疑你不再具有这样的实力。那你今日的一切，都很有可能会失去。你知道吧，一个御医要是失去了自己的拿手绝技，将会变成什么样。”</p>
这是尚医局，以医术为尊。</p>
他们可以一时将你捧上天，也会毫不留情地痛打落水狗。她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不该再这么天真了。</p>
“这些都不重要，我进尚医局，也从来不是为了这些。”路曼声显得很平静，她试图和宫旬说道理，冲动解决不了问题。</p>
那只会让他们两个关系更僵而已。</p>
过去他们每次遇到这种事，总是争吵，然后她离他越来越远。一次一次的，她自己倒是清闲了，却无意中做出了很多伤害宫旬的事。</p>
既然在一起了，无法改变，他们必须双方都做出努力。宫旬已经为她做得更多了，这次换她来。</p>
即便最后他都无法理解，至少她尝试过，也愿意这样做。</p>
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很小的事情，但这却是路曼声心里迈出的一大步。</p>
“我来，只是因为我爱医术，我有我的操守，也知道我要做什么。身份、名利、地位，这些别人要，统统可以拿去。不是我有多么的高尚，而是有些事你必须去做。不是因为有多少意义，又或是值不值得。只因为如果连这点都无法坚守的话，不配做一名大夫。”</p>
是的，路曼声一直认为自己是一名大夫，而不是一名御医。</p>
“我知道颜术很重要，我不会让自己出事。即便我真的用不了颜术了，只要我还活着，它就不会失传。”</p>
宫旬动了动嘴唇，傻瓜，真是个大傻瓜！他这么说，并不是为了颜术，重要的是为了她！</p>
为什么她会只以为自己完全是为了颜术，而不顾她的安危。</p>
她知不知道这样说，让他很受伤害？</p>
“路御医。”宫旬忽然开口，“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p>
“……”</p>
“那就是你永远想当然地在心里划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宫旬盯着路曼声，在她的眼里，他看到了一丝惊慌。而这股惊慌说明，他都猜对了。</p>
他不太记得以前那个宫旬和路曼声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却知道路曼声藏在心底的对他深深不信任，而这也是影响他们两个人进一步走到一起的原因。</p>
“木大伯的事，如果你想去做就去做吧，我不会阻拦你。”</p>
“……谢谢。”</p>
“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说出那么生分的话，我们两个是夫妻，你远比别的东西更重要。”</p>
“……对不起。”路曼声低下头。她没有想过宫旬会这样答应她了，她之前怀疑他也确实是事实。</p>
“也不要说对不起，把你说对不起的力气全部放在后天，我要你完好无损的，从里面走出来，然后再让世人见识到你更曼妙的手尖上的艺术。”</p>
“……”路曼声看着宫旬，眼里有着震撼，更有着难以明说的触动。</p>
大概是没有想到宫旬会这么做，当他就这样答应的时候，才忘了该如何反应。</p>
又或许是此刻的宫旬，触动了路曼声的心扉。</p>
她确实不该用过去的老眼光来看待他了，面前的这个人，虽然熟悉，却又陌生。</p>
宫旬俯身，隔着一张桌子，拥抱住了路曼声。</p>
“路御医，祝你好运。”</p>
“……”</p>
“还有，我或许应该提前恭喜你收了一位徒弟。”</p>
宫旬在说完这些话后，便走出了她的小药房。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晚上让御膳房给你准备了所有你爱吃的，早点回来。”</p>
宫旬并没有等路曼声的回复，直接就走出了秋菊苑。</p>
而直到他离开之后，路曼声才吐出那一个好字。</p>
准备好了后天要用的东西，接下来路曼声就真的做宫旬交代的，安心养伤。</p>
她要养精蓄锐，为了后天的手术，保持最好的状态。</p>
手受了伤，路曼声会给自己服下药物控制伤情，这个药服下去后，在两个时辰之内能够让她的胳膊不会受到伤势的影响。但这药物的后遗症，可能让自己的胳膊不会那般灵活，需要一段时间恢复。但胳膊并不是手指，如果是手指受了伤，那路曼声也不敢有把握不会影响到颜术的功力。胳膊的话，主要还是克服每一刀所带来的疼痛。而手肘部分的伤势加重，会影响她整只手的稳定，所以也不能轻忽。</p>
路曼声在对自己的胳膊用药时，在完全不影响手术发挥时，尽可能地减少药物所带来的损害。</p>
下午的时候，路曼声就在院子里喝茶晒太阳，什么事都没做。就连平时翻看的医术书籍，也被桃儿那丫头给收了起来。</p>
无聊的路曼声，想到了王霄向她推荐的那个人。</p>
正好鲍管家在这儿，他对尚医局的事比她清楚多了，她正好了解一下。</p>
“鲍管家，对于一位叫叶上午的御医，你知道多少？”</p>
“叶上午？还别说，我真的知道一点他的事。他是今年新晋御医录取的最后一名，能进尚医局，也非常的侥幸。一进宫就得罪了我们的王大少爷，受了他好一通欺负。”</p>
“你说的王大少爷是王霄？”</p>
“路御医原来知道。”</p>
“王霄今日过来，希望我能选择叶上午做我的助手。”</p>
“不奇怪。”鲍辛鱼乐了，坐到了路曼声的对面。“那位王大少爷一开始是喜欢欺负他，但后来明里暗里没少帮他。上次叶上午被人冤枉，就是王御医出面帮的他。但好像叶上午并不领他的情，还认为自己今日会这么惨，都是因为王霄的关系。这么说也正常，因为王霄，他还得罪了宫里另外几号头疼的人物。医家三公子，其中一位孟少爷就和他很不对盘。都不是什么坏孩子，但性格不和，一直闹到今天。王御医是怕叶上午在宫里吃亏，才急吼吼地把人往你这儿领。这小子，还算是够义气。”</p>
“那叶上午此人如何？”</p>
“那小子啊，虽然出身贫寒，但自尊心很强，不畏权贵。也不喜欢官场纨绔那一套，还有些滥好心，看不过的事，她就会出头。他和孟少爷，也是因为这事杠上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