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说会给我最盛大的婚礼，会将整个世界都捧到我的面前。</p>
曾说这辈子都会永远的陪着我，我们两个会一直相伴到老。</p>
曾说你为了我会努力活下去，你会万千荣耀加身凯旋见我。</p>
你说了很多，你将我们的未来规划得很好，你还偷偷构想了等我们成婚了，会再要一个孩子，好让喻儿有个弟弟或是妹妹，你将我写给你的字、拿给你的药瓶全都藏起来，你悄悄地跟花雉说，等老了，再将这些东西给拿出来，还能让你同我像是在初次恋爱中一样。</p>
你说了很多，你做了很多，你想了很多，你也安排了很多。</p>
可最终，你说过的、做过的、想过的、安排过的，终究比不上那一具没有呼吸和心跳的身体，比不上所有的承诺与誓言，都随着那冰冷而僵硬的身体逝去，然后变成碎片了，变成空气了，好像它们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连世界都变得黑暗了。</p>
黑暗之中，我看不见你，你也看不见我。</p>
我离你那么远，远到生命长河的尽头，轮回在那时光里，现在的你，是不是正在向那里走去，是不是正在进入，是不是正在真正的离开我。</p>
九方长渊。</p>
我一直以为，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死的。</p>
可你怎么会，就这样先我而死呢？</p>
我还没有从痛苦的沼泽中脱离，我还没有来到你在的深渊。</p>
你怎么可以，先死了呢？</p>
怎么可以？</p>
……</p>
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落到那人穿着的铠甲上，同那早就凝固了的血色融合在一起，晕开深沉而冰冷的色泽。</p>
这颜色，分外刺眼，空气都是凉的。</p>
手指还在那人冰冷的嘴唇前停留，便听送他回来的人，本来完成任务是要走了，此刻不知怎的，却又不走了，而是机械般地道：“除了你们之外，目前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消息。其余人目前也都没有找到，国师说凶多吉少。”说到这里，这个被称作傀一的人转头看向花雉，“无影也不见了。”</p>
花雉本就是惨白了一张脸，闻言脸色更是白到近乎透明。</p>
这素来有些狡黠的人，此时伸手扶住桌沿，似是要支撑着身体不要倒下去。他闭了闭眼，然后声音沙哑地问道：“在哪里不见的？”</p>
“黑水河南岸。”傀一冷冰冰地回答，“应该是在赤霞谷一带，我去找少主的时候，有看到过无影留下的标记。”</p>
花雉听了，并没有质问傀一为什么看到了无影留下的标记，却只带回了九方长渊，而没有带回无影，当下紧紧拧了眉，便将手中软剑收起，看向楚云裳。</p>
“七小姐……”</p>
他刚喊出这么个称谓，就见那一直都在背对着他们的楚云裳，此时转过头来，脸上犹有泪痕，但那一双眼睛，不知为何，竟冷酷到吓人，期间隐约有着血色的色泽闪现出来，让得她的眼睛，看起来极为诡异。</p>
看着这样的一双眼睛，花雉再度愣住。刚刚想说出口的话，此时也是哽在了喉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p>
却听楚云裳冷静道：“你去找无影吧。”她说，“无影现在还在南岸，他需要你。”</p>
凶多吉少，那就说明，还是有能存活下来的机会。</p>
以无影的能力，就算伤到只剩半口气，也定是能坚持到花雉的到来。</p>
花雉看一眼床榻上的人，忽然朝着楚云裳俯身行礼。</p>
行的是凤鸣城里特有的大礼。</p>
双手齐叠于额，绯红的衣展开，如一只即将扑向火焰的蝶。</p>
“七小姐，少主……就拜托您了。”</p>
似乎是被楚云裳的冷静给感染到，花雉眉间满是担忧，但那神态语气，也是渐渐冷静了下来。他躬着身，声音低低地道：“少主体质和常人不同，遇到会伤及性命的危险的时候，少主身上的镇魂图，会护住他一丝心脉不死。若是九天之内能让少主醒过来，以少主身体的恢复能力，再重的伤势，也会痊愈。”</p>
所以眼看着傀一将九方长渊送回来，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浑身冰冷的躺在床上，他虽大惊，却并未恐慌。</p>
如若九方长渊真的死了，那么必不可能会被傀一将尸体送回来。</p>
真死了的话，是连尸体，都不会存在的……</p>
花雉扣紧了掌心。</p>
镇魂图？</p>
楚云裳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p>
但这时候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她眼里乌色和血色交错，恍惚已经要到了崩溃的边缘。不过好在只是边缘而已，花雉这么一席话，无疑是给了她一个最好的保障。</p>
于是她越发冷静了：“我知道了。你走吧，我这就带他上山找师傅。”</p>
山上有师傅，有各位师叔，还有医术最为高超的谷主。</p>
既能护住一丝心脉不死，那么楚云裳就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以神医谷诸位神医的能力，定能让九方长渊醒过来。</p>
花雉转身便走了。</p>
临走之前，却又看了傀一一眼：“国师早就算到了？”</p>
傀一还是那般机械地回答：“我不知道。”顿了顿，又道，“国师担心少主出事，才让我去救少主。”</p>
花雉听了，没再多问，足下一点，便破空而去，竟是连马匹都不用。</p>
花雉离开了，傀一却没走。</p>
傀一就站在床头旁边，看着楚云裳直起身来，先去了房外，额前碎发无意中遮了眼，没让外人被她的眼睛吓到。她让店小二送一桶热水上来，这才关了门窗，将一直都乖乖坐在椅子上的楚喻抱起。</p>
眼中血色越发浓重，将原本的乌黑给覆盖。好像她这么一双眼睛，从刚出生的时候，就该是这样的颜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