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笑,我堂堂准将旅长,如今临危受命的代师长,怎么可能有问题……
激昂的军乐,让我心潮澎湃。
我的思维愈发开阔起来,想着好的乐曲不应该只有自己听,也应该让阵地的溃兵们都听听。颓丧的小兵们,需要打打鸡血,重整士气。
“文艺宣传也很重要,你们去各营驻地巡回演出。”
……
现实不随我意。
军乐队屁滚尿流地跑回来了。
领头的上尉大爷,衣服上多了几只鞋印,其他乐队成员,身上甚至多了几道伤疤。
我挑了挑眉:“什么情况?”
大爷哭丧着脸:“长官,我们被第22旅炮兵营的人打了。他们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什么话?”
“他们说……新师长派我们奏乐,是故意蛊惑麻痹他们,好推到他们当第一波炮灰。”
“还有人说,守巴特利山是送死,大家都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显然,军乐队的大爷大妈们更好欺负,被人用来泄愤了。
他们真正不满的,是下达死守巴特利山命令的上级,以及贯彻命令拦住他们不让继续南撤的我。
我只是代理师长,除了跟我几天的第23旅,其他队伍心底里似乎并不买账。
“你们再随我去一趟那个营。”
如今时节,处理问题以势压人毫无意义,只有消除误会,方能笼络人心。
当我走入第22旅炮兵营地时,天色已经暗淡,映衬着这里士兵们的一片哀叹声。
他们麻木懒散,躺在战壕或者营帐里,看见我这个长官走过来,也无动于衷,几乎没有了军人的样子。
乐队的大爷大妈们看见他们,目光躲闪,步伐小心翼翼,很畏惧的样子。
有个上尉甚至当我的面,用力踢着汽车轮胎,说:“司令部的那群官僚老爷,只想着自己的利益算盘,哪里管下面人的死活。”
我觉得他在指桑骂槐。
“呵呵,大家只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一位中尉冷笑着,仿佛没有看见我这位长官。
一位老资历士官小声说:“现在八师是人家第23旅的人当家,我们是旁系,顶在前面当炮灰就好。人家长官兴许留着退路。”
我皱起眉头,向身后畏畏缩缩的乐队摆手,示意他们重新演奏。
当乐曲再次响起的时候,倒是没人打他们了。
士兵们都看向了我。
他们默不作声、面无表情地站立着,仿佛一节节枯萎的树干,又仿佛一具具丧尸。
我能从他们布满尘土的脸庞与充满血丝的的眼睛中,感受到压抑与不甘,甚至绝望。
我无法预测他们下一步会做些什么。
灰暗的天穹下,弥漫着尘土夹杂橡胶、汽油与火药的味道。
激昂的曲调与死寂的氛围格格不入,充满矛盾与割裂感,显得诡异。
说实话,这场面有点渗人,普通人如果顶着数百道带着极端负面情绪的目光,几秒钟就会吓尿。
我的卫兵就很紧张。他要上前一步拉动枪栓了,我及时制止。
我是专业艺人出身,心理素质不算差,又经过这几天的成长,堪堪能承受得住。我也大致能理解他们。
这世道,大家都挺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