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我带着他们走入了伪炮兵营地。
因为师长的名头,看起来戒备森严的岗哨不敢阻拦我们,更不好搜查我们携带的乐器盒。
我们就在众目睽睽下,一直走到了营指挥部门口,一路碰见许多官兵。他们甚至向我敬礼,表情庄重肃穆,我面带微笑地一一回礼。
为了等待门德尔的进攻队部署完毕,我们需要拖延六分钟。
直接奏乐肯定会露馅的。
于是大爷大妈们在乐队指挥的带头下,就坐在乐器盒旁边唠嗑,说一些家常话题,显得人畜无害。
蒙塔古在旁边听他们谈话,憨憨地笑着,某个时刻突然回头,对手下的人做了一个隐晦的手势,三十位侦察连士兵四散开来……
我则带着主动请缨跟来的卫兵,进入指挥部,见到了他们的指挥官。
那是一个高瘦的中年男人,两鬓斑白,气质偏于腼腆,热情地为我倒茶,说些干巴巴地恭敬话,有些紧张的样子。
我能感受出来,他的这种紧张不是一个渗透者害怕暴露时流露的担忧,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内敛不善言辞的性格。
以我多年的演员经验来看,这种人不管做什么,天然带有一种真诚感,即便他是个渗透者,说着谎话。
我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敞开小皮夹,露出精巧的口风琴一角,便笑着问:“中校也爱好音乐?”
“是的,我很喜欢音乐。”他露出含蓄的笑意,“每当思念家人时,我都会独自一人吹奏乐曲。”
他的参谋长是个性和豪爽的胖子,同样给人以真诚之感,在旁边附和着笑道:
“听营长说,他家里有一个贤惠的妻子,还有三个机灵聪明的小鬼头。”
参谋长唏嘘道:“这种混乱的年头,像我们这样的军官,即便生活待遇已经算不错的了,但终究漂泊不定,能成家立业的很少。”
提到家人,参谋长眼中露出了羡慕的光。
这也引发了我的共鸣。
穿越废土世界,我的家人又在何方?战争工事外,灰暗的苍穹给不了我答案。
我只希望,远在地球上的家人们,已经忘记了我,快乐地生活下去。
参谋长性格明显比营长外向许多,继续活跃话题:
“营长是一位爱家顾家的好男人,从来不邀请我们这些战友到他家坐坐,说我们的工作与生活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世界,没必要交融。”
我点头:“这样也好。”
废土战场是残酷的,不让家人过多的了解,或许能少几分牵挂和担忧。
就像现在,我看见东南方的夜空升起两枚红色信号弹。
他就要死了。
他的家人,会伤心么?
……
……
(我了解过,废土上的步兵营,本质上不同于地球二战后的单一兵种营,而是从旧文明时期的各类合成化战斗单位退化而来,因此遗留了参谋部与参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