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您的面来了。”
老板放下面后就在一旁做了下来,好奇地问道:
“三爷,这都过了饭点了,怎么还没吃饭呐。”
桌边这位裹着黄色绸布头巾,身穿土黄色白领短衫的中年汉子,饱饱地喝了口面汤,长呼一口热气,有点抱怨着说:
“嗨,别提了,咱就是跑腿的命。快吃饭的点,苏老爷要我赶快来灵山学院下任务。”
“咋啦,府上要请护卫?”
苏三咽口面,砸着舌头说道:“老板,给我点小菜。”
“嗨,您稍等。”
说完面店老板夹了碟香油拌的干丝,又拿了壶米酒和两个酒碗,重新回到桌边。
“来您尝尝,这早上刚从你们苏记打得。”
苏三堆着笑道谢,一口干掉碗里纯白如雪的米酒,满足的抹了下嘴:
“不是要请护卫,是我们老爷在金陵的岳父一周后大寿,给他送生辰纲。”
“哦,这么回事。”老板也喝掉自己碗中的米酒,继续问道:“过整寿吗?这么千里昭昭的孝顺。”
“不是,前两年才过过六十大寿。”
“那这么大费周章的干嘛?”
“谁知道呢?东西还不少,整整六大箱。”苏三皱着眉,似乎是花的他的钱。
老板把两个空碗再次倒满,像忽然想起似的说道:
“这灵山学院到底什么来头,一堆人穿着奇装异服,还把都发都剪短了,像胡人一样。”
“哎,别看你在这开那么多年店,有些事你是真不知道。”苏三夹了口干丝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老板眼睛发亮地望向苏三,说:“呦,您知道什么内幕?”
苏三并不回答老板的问话,不紧不慢地夹起一块面吃起来。待嘴里的面咽干净后,才继续说道:
“这学院的校长是宫里出来的,不是什么胡人,而是个金发碧眼的洋人。”
“洋人?”老板瞪大了两只眼睛,不相信的说,“不可能,我在这那么多年也没见过。”
“他们校长天天呆在山上,你怎么见。”
“可那些学生都是练的中原功夫啊。”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灵山学院是当今圣上私下督办的,虽然不是官方机构,但官府都心知肚明。”
老板放下酒碗:“哦,怪不得官府都对灵山学院的人客客气气的。”
“这校长不会是锦衣卫出身吧。”老板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苏三也把碗推到一边,一样压低着声音说:“这还用说,和皇上亲的要么锦衣卫要么太监,难不成还是太监?”
说罢,两人都咧着嘴笑了起来。
吃完面,苏三拖着脚后跟朝前面一百多米高的石头山走去,脚后跟打着地面踢踢踏踏地响,嘴里“嗯嗯”的回应着沿街摊贩的招呼,也不知是回的哪一句。
走出这条小商业街,又向前走了约一里地,便到了一个大牌坊下。眼前的牌坊有六根石柱,五孔门。中间门最大,估计能并排走下两辆马车,两边的门小一点,但也能并排走过两个骑马的人,再两边的门就小了,虽说宽度能过一匹马,但高度不够一个人骑在上面的,要走边上的门只能下马步行。
柱子下面的须弥座上的夹柱石雕刻成圆鼓模样,栏板、檐椽刻着祥云纹装饰着,一只青铜制的朱雀面向正南两翅微张,勾着脖子单腿站立在屋脊正上方。朱雀下方的额枋上刻着四个大字——“灵山学院”,没有填金粉也没有填黑墨。
“这字写的真不错,怎么不填个金呢?”苏三对这几个字有点不满意。
苏三转着脖子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在看着自己,卷起一路上因为擦汗已经湿掉的袖头,再次确认了一遍周围没有人后,便抬起脚从最中央的大门的最中间迈过去。
那步伐端庄、有力,打得地面咚咚响,好像一个大将军似的。
苏三爬了好一会儿石阶终于看到山路外侧临崖的一边有一个朱漆的凉亭。凉亭修建在伸出路边的岩石上,大概就是给苏三这种爬一半爬不动的人准备的吧。
憋住最后一口气,苏三快步冲进亭子,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哎呀,哎呀,为什么你们这些寺啊、庙的非得盖在山上啊。”苏三一边吐着粗气,一边解开腰带、扒开衣领要给自己的身体散散热气。
“可能是为了和什么东西区分开吧。”
苏三吓了一跳,进来的急没注意到里面还有个人。说话的人穿着一身黑站在阴影里,鬼能看得见。
“区分开?你们还不得挣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们的银子。”苏三已经敞开了衣服,袒胸露乳地倚在靠背上。
黑影里的人看着苏三这个模样觉得怪好笑的,但也提醒道:“山上怪风多,小心着凉。”
苏三看了看外头一动不动的树叶,稍微合上了点衣服,又看了看对面说话的人:一脸的孩子气,一看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娃娃,身上穿的不是读书人的长袍,到和自己一样穿着短衣长裤。只不过自己一身的蜡黄粗布,他的衣服是一身的黑,布料看着既有绸缎的韧性又有皮革的硬朗。
“窄袖,翻领,对襟,洋拉链。”苏三打量着对方衣服的版型,心中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这人所穿的衣服不仅版型与自己的交领右衽常服不同,两肋和胸口还都缝制着宽大的口袋。裤子也不肥大,布料和上衣差不多,裤脚被塞进厚底长筒系带皮靴的靴筒里。
腰间系着一条黑皮铜扣的宽大腰带,右边钉着一把插在牛皮刀鞘里的黑柄匕首。在后腰右手可以够到的位置挂了一个方形立体的皮制小盒,不知里面装的什么。左边挂着他的佩剑,一米多长的剑身使他得一直压着剑首才能确保剑尾不触地。
木头做的剑鞘通体漆黑,鞘口和鞘尾包着黄铜,一点划痕都没有,一看这剑鞘就是新的。不过插在里面的剑应该是用了很久了,缠在剑柄上的褐色布条因为常年握持已经被磨褪了色,边沿都已起翘发毛。
从剑柄的长度可以看出这是一把双手长剑,手柄顶端有一个扁圆形配重球,黄铜制的剑格上和脚下的石板面一样,布满杂乱的划痕。
苏三坐起身来朝他的两肩望去:左肩有一个丝绸材质的黑色结扣,颜色黑的发亮,明显是新系上去的。
“小兄弟,你是这灵山的学生吧,刚毕业?”
对面的转过脸看了眼自己肩膀上的“结”,又抬眼看着苏三笑道:“你知道这个?”
“那可不,我就本地人,你们灵山学院的人满城都有,想不见都难,听说你们肩膀上这个‘结’越多越厉害是吧。”
“差不多,刚进学院的学员是没有‘结’的,毕业了会有一个‘结’,就像我现在这样,这个‘结’是上午毕业典礼刚刚挂上去的。在学院里‘结’越多证明你的级别越高。我们授课的老师基本都有三个‘结’,今天下午我要去见的实习老师听说有四个‘结’。”
“四个‘结’是不是很厉害了,我在城里很少见过有四个‘结’的。”苏三抢过话头。
“是很厉害了,但也不是最厉害的,我们校长有七个‘结’呢。”
“哦,”苏三略显钦佩,“那你加油啊小兄弟,你和校长也只差六个‘结’而已嘛。”
苏三讲完自己咧嘴笑了起来,可对面的人并没有和他一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