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素笺搁在案上,若岫指着,笑对乐水道,“今日可是不巧,好容易你来寻我,偏我这闲人却有了事,昨儿个袁家送来的,说是今儿个摆了宴,请我去呢。”
“我却也知道这个。”乐水笑答,“正是来寻你同去。”
“竟也请了你?”若岫奇道。
“我也不知何故,方拉上妹子壮胆儿啊。”乐水虽也有些莫名,却还是笑着凑趣。
“我却知道。”一旁的吴圣学似乎不满于自己被无视,忍不住插话道。“月前陈家茶铺来了一批南边的货,加上文瑾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二两贡品雨前,前儿个那几茶痴约了点茶,我还去了,袁家小姐夺了魁。今日是状元还席,她也是个怪脾气,摆宴就摆宴,请的人却乱,看得顺眼的,贩夫走卒都能叫来,看不顺眼的,任是世家子弟也不让来。想来你二人是入了她眼了。”
若岫斜睨着他,“旁人说她怪,我倒还不觉得,偏你这人说不得这个,要论起怪来,谁还能超了你去?”
“这话我却爱听,想来是你面皮薄,想夸我两句却说不出口,只好旁敲侧击,亏得我明悟,换了旁人,还领会不得。”吴圣学笑眯眯地道。
“点茶,我怎么没听说?”乐水问道,“听来似乎蛮有意思。”
“别人不知道你们,我还不明白么,别看你们兄妹二人皮相清雅俊秀,骨子里却是两个俗物,别以为能分出‘莲心’、‘雀舌’,听过两句说茶的戏文,就算会茶了,单是水这一项,你们都不行,光说的出没用,还得尝得出,这才算入门。”吴圣学鄙夷的看着乐水和若岫,哼了一声,“说起来,上回人家请我的时候还问要不要请你们,我为了你们的面皮着想,好心帮你俩挡了回去。”
若岫和乐水面面相觑,乐水没好气地道,“那我还得感激你了?”
“好说。”吴圣学一挥手,换来乐水一颗拳头。
若岫却苦哈哈的拿起那个素笺道,“那,今天这……”
“今天却是无妨,据说还请了些其它闲人,也就是凑个热闹罢了,刚好这两日没什么乐子,去尝尝袁家的梅沁也好。”吴圣学一脸向往。
“我却不知道原来他还是个酒狂。”若岫嘀咕。
进得袁家,果然那几个断剑山庄的也都在,却远远见到一个圆滚滚的老头杵在门外,一会儿气呼呼的看着文瑾,一会儿又可怜巴巴的看着袁漱玉。吴圣学清咳了一声,低声对若岫道,“那便是袁家老爷。”
若岫有点傻眼,跟着乐水他们向袁老爷行礼的时候都没缓过来,袁家小姐明明一副清新可人的样子,怎么会有一个看起来如此乱七八糟的爹?若岫的目光从那只红扑扑的鼻头转向圆滚滚的肚皮,再转向他不断变化也不嫌累的包子脸,不由得抿了抿嘴角。
“爹,他们是我请来的朋友,您别这样。”袁漱玉似乎也对他很无奈。
“反正我闺女绝对不去,我自己养着自己心疼。”袁老爷还是嘟嘟囔囔,不肯离去,末了还狠狠瞪了文瑾一眼,才在袁漱玉的半哄半威胁下离开了。
“见笑了。”袁漱玉似乎没有什么窘态,落落大方的招呼若岫,引着他们进了厅内,其它人似乎也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袁家的饭菜虽然没有特别豪华,却样样别致,冷热、荤素、南北、甜咸搭配也都恰到好处,众人本也不是为着饭食,也就随意捡几样尝尝罢了。
饭毕茶过,便有丫头引着大家来到旁边的偏厅里,此时厅里已经摆好了座椅和几案,座椅上铺着厚实的软垫,看起来就可爱,几案上有三两碟素点吃食,一瓶插花,也有上面空无一物的,就摆在座椅前方。有一椅一几,两椅一几,三椅一几,各不相等,袁漱玉和丁香一几,若岫和杜娟一几,乐水和吴圣学一几,文瑾和张志远一几,路浩独占一几,其它诸人也都自行坐了。
一个蓝衣丫头带着几个小丫头上前,在每人面前搁一把自斟银制小酒壶,一个珐琅小酒杯,收拾完其它丫头便下去,只留那一个蓝衣丫头站在袁漱玉身侧。
漱玉举起酒杯道,“如此,今日既然我做东,便大家先饮一杯,再行酒令如何?”
“不好不好。”张志远老大的嗓门像打雷似的,又笑道,“便罚我饮酒如何?袁家的梅沁果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