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接风的家宴过后,若岫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哪儿也不去,几乎是病态的跟在若竹身前身后,除了对两个小孩子还能勉强和颜悦色,对其他人则都是沉默不语,连子默都不怎么理睬。
乐水奇怪地问了若岫好几次,她就是不答,她全副身心地守着若竹,也打心眼里排斥和防备着迎欢——那个被姐夫带回家的江湖女子。她知道自己这样会让所有人困扰,也不想给若竹添麻烦,她尽量掩饰自己对迎欢的敌视,但还是不大成功,这一屋子的精明人,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乐水实在想不透自己聪明灵秀的妹妹,怎么会做这样的傻事。因为这个还曾经私下里说过若岫,这样会让若竹也不好办的,该发生什么还是会照样发生,若岫却在听到这句话时,白了白脸色,摇头不语。
若岫没办法说,也不能说出自己心里的恐惧,面对乐水的不解和子默的疑惑,她无法解释,若单是纳妾,那便罢了,在古代想反对这个,简直是和天对抗,若岫再痴傻,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她怕的是那三个人如今要重复之前的命运,她不知道命运到底能不能更改,但是现在看来事态似乎一直都是在朝那个让她不安的方向发展,迎欢是江湖女子,武功高强,轻轻一捏便能把若竹置于死地,这里还不同于现代,用的不是枪而是功夫,在迎欢面前,若竹完全没办法防备。也防备不了,若岫杀过人,知道生命是如何的脆弱。杀人有多简单。救人就有多难。每每想到这里,她就不寒而栗,就无法抑制地走到若竹身边,然后替她防备。
旁人都劝不了,若岫执意地跟在若竹身边寸步不离,到了夜里就整晚整晚的作恶梦,几天下来竟然觉得自己苍老了好几岁,她心里分不清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除了这样。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上次你说,想与我一起去采药?今日我恰好去城郊那一带海上转转,不如同去?”子默一大早便过来,开门见山地说道。=君子堂首发=
若岫之前是说过这话。那时她正听子默说什么叫不灰木。
“斯调国有火州,在南海中。其上有野火,春夏自生,秋冬自死。有木生于其中而不消也,枝皮更活,秋冬火死则皆枯瘁。其俗常冬采其皮以为布,色小青黑;若尘垢污之。便投火中。则更鲜明也。”子默当时是这么解释的。
她本来对这个什么不灰木也就这么一问,却没想到听了之后居然来了兴趣。“烧而不灰的意思么?那不变成神话了?”
“异物志里也有记载。南方有火山,长四十里,广四五里。生不烬之木,昼夜燃,得烈风不猛,暴雨不灭。火中有鼠,重百斤,毛长二尺余,细如丝,恒居火中,时时出外,而色白,以水逐沃之即死。绩其毛,织以作布。用之若污,以火烧之,则清洁也。”子默并没有回答她地问题,而是继续说道。
“火浣之布!”若岫惊叹,她记得很小地时候,看过一个童话里说到这个,但是,那不仅仅是童话么?
“我也没见过,所以一直想去求证一下。”子默笑道,“他们都知道我,所以之前才会要我去,可惜,至今并未得见。”
“下回,你带我一起去吧,我也想看看。”若岫笑眯眯地要求。
子默点点头,答应了。
可如今情形却不一样了,不论是不是童话中地不灰木,就算是嫦娥下凡,若岫都没心情去看了,就算烧而不灰又有什么用呢?又不能起死回生,哪能有姐姐的生命重要。
“我还是不去了,我想,”若岫有些尴尬,却还是继续道,“我还是想陪在姐姐身边。\\\J\\\”
她的反应似乎在子默的意料之中,他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也没问,便这么出去了。
若岫见他如此,对着他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小岫,你真的不用如此。”若竹再一次对若岫叹气道。
“姐姐。”若岫很有经验的扭上前去,腻在若竹旁边,可怜兮兮的看着若竹,若竹见她如此,忍不住噗哧笑了出声。
若竹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了,自从来了,就像是粘在自己身上一般,谁劝都不听,怎么说都不行,平日里文静安然的姑娘忽然如此,大家都觉得很奇怪,若竹心里也觉得怪,却也因为若岫这样全心地保护和重视觉得又心酸又感动,她虽然素来和顺,但是对与如今的事情却也是无奈而狼狈。
迎欢开朗大方,貌美动人,看上去几乎是个完美的人,可就偏偏因为这个看不出什么缺点,才最让若竹苦恼,若是她有点什么显而易见的缺点,比如相貌丑陋,或者性格暴躁,再或者个性木讷,又或者呆傻蠢笨,但凡有一点,若竹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沮丧,如今虽然迎欢对她也很客气,虽然柳贤也没有开口说什么,但是这样却让她更加不安,难道他们是在等着她表态?若竹只觉得越想越不安,尤其是近来这些日子,更加寝食难安,如此,若岫这般插科打诨地一闹,反倒让若竹微微放松了些,在心底里虽然也觉得若岫举止奇怪,却因为她这奇怪的举止略略的感激起若岫来。
两姐妹就这么各怀心思,但都不说破的相视微笑,然后相拥。
日子还在继续,气氛却渐渐的紧张了起来,也许是因为若岫的态度催化了之前还在缓慢变化的气氛,迎欢地笑容渐冷,若竹脸色也越来越不好,柳贤似乎对此有所感应,却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若岫见他地时候看到他皱眉头的次数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