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飞快奔驰着一架齐头平顶、饰以皂缦,辕木、车架子都经黑油涂擦,标准的庶民车轿装饰。
车身较为宽敞,配了两匹健马拉车,车门淡黄绸布帘子前,坐着一位须发略白的半百赶马车夫。
车夫却没有车夫的模样,穿了一身灰黑的缎质长直,头带方巾,腰系青布革带,无甚配饰,脚踏一双方头鞋。
他神态紧张,嘴唇干裂,脸庞被沙尘涂抹的蜡黄,没跑出多长一段距离,便要侧身往后面去看,好不容易逃过了朱龙桥那边的战事,同行的护卫被吓得跑散。
来到了这边,忽然又遇到游弋在外的流贼残部,被咬住追到这里,对方定是人困马乏,若只是这样,他还是有一定能够把握跑掉。
可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官道上,王虎领人也上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车夫变色,侧脸朝车内着急问道:“夫人,前面的路被拦住了,我们要怎么办?”
一路上他就是听了车内这位夫人的指令,才能命逃到这里,当下遇到了前后夹击的情况,也下意识询问求助起来。
车帘没有被挽起,一道女子的声音传出:“赵管家,你可见得前面拦路的人有多少?与后面追我们的人相比如何?”
她的声音婉媚,言谈文雅。听得出就算不是出自书香门第,也应是大家商户,言谈胆识皆有过人之处。
“回禀夫人,前面这伙人十多个,尽皆骑马携带兵器,看模样不像与追我们的是同伙。”
徐开地这边的人,都已经卸了盔甲,在河边洗刷了一番,匪气和戾气都没有那么重,看起来自然要比身后追击他们的残部相差甚大。
车中的女子沉默了一会,稍显急迫地道:“赵管家,若他们不是一伙,你可否想办法,让他们斗起来?”
前后夹击下,不足两里地的距离,马车转瞬功夫就被迫停下来。
马夫驾车冲到王虎面前,仰头喊道:“这位当家的,我们可将身上所有的银钱都交出来,只求当家的,护我家夫人周全。”
慢驰而来的王虎,本是一副凶神恶煞模样,第一次听救人还有银钱领这等好事,表情一下缓和了不少,心中想起昨夜徐开地跟他说的要攒银子招兵买马的事情,这不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你说的话可作数?”王虎拔出马刀指着那车夫大喊道。
那车夫愣了一下,兴许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简单,小鸡啄米般点头应道:“作数的,当然是作数的。”
而后方疾驰追上来的人马,确是十多个人,毫不客气地朝王虎大喊:“王虎,你想要做什么?这个猎物是我们这帮兄弟先发现的。”
叫嚣之人,赫然是李子顺。先前王虎扇他一巴掌,气憋在肚子里头,因寡众分明他忍了,现在他张罗了几个兄弟,双方已是旗鼓相当,又占得先机,语气想当然地硬了不少。
王虎兜马侧行了几步,见到是他之后,再不济也知他是欺软怕硬的家伙,颇为不屑道:“嘿,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个瓜怂,昨天打你那一巴,不痛了?王爷爷给你三息时间,速速给我滚开,否则休怪爷爷刀下不留情。”
车夫起先惊讶他们竟是一伙人,吓得面色煞白,却不知道为何不用他出言挑衅,两人已如水火,顿感逃生大有希望,敛起惊惶神色,眼睛滴溜溜地观察着眼前形势,紧抓马缰不放的双手,松了又紧,准备一等到他们两方开打的机会,即刻驱马离开。
李子顺身边手下添油加醋道:“哥哥,休要管他那么多,他们千户都没了,还不识规矩,打就是了,莫不是还真当我们怕了他个愣头青!”
常以文韬武略自诩的王虎最厌人家叫他愣头青一类的称呼,加上现在心情并不畅快,听到他说出这种话,哪里还忍得:“贼你娘的,甩你一嘴巴,是给你留条性命,真当爷爷我不敢不敢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