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衡把兔肉剔出来，切成一条一条的，抹上调料，用竹枝串了，伸到火上去烤。</p>
“我来吧。”容韫和走到他身边，伸手去拿他手上的竹枝。</p>
“这儿烟熏火燎的，又脏，你赶紧回去坐着吧。”傅衡却避开她的手，“一会儿就好。”看容韫和不动弹，又催，“听话。”</p>
时值五月，南方的天气已经很暖和了。坐在这火边，只这一小会儿容韫和就觉得有些热。想着自己坐享其成，让傅衡一个人在这儿火堆旁受热操劳，容韫和哪里好意思走开，自然坐在那里不动。然而山谷里的风向没个规律，有时往她这边一吹，浓浓的烟扑面而来，呛得她禁不住咳了两声。</p>
“囡囡。”看容韫和咳嗽，傅衡皱起眉，言语里有些严厉。</p>
“好吧。”容韫和投降，退回她原来坐着的地方。当初傅衡选地方烧火就考虑过风向问题，尽量避开她这个方位，所以偶尔有烟吹过来，在半空一晃就不见了，再没熏着她。</p>
“好了。”过了一会儿，傅衡将烤好的两串肉递给她。因杀兔子没水洗手，怕自己拿过的地方脏，他还用叶子把竹枝的下端包了一下。</p>
“一人一串。”容韫和接了一串过来。</p>
“都拿着，我还要再去烤，没空吃。”傅衡不由分说地把两串烤肉都塞她手里，转过身又回到了火堆旁。</p>
接下来他又烤了几串，都拿过来给容韫和吃。容韫和知道他把好肉全都割下来串在竹枝上了。这拿过来给她吃的，全是好肉；剩下给他自己的，就是一个兔骨架。</p>
她哪里肯？只吃了三串肉串。就嚷嚷说自己喜欢啃骨头，硬是把傅衡最后烤得的骨架子抢了过来。千金难买喜欢，傅衡尽管想让她吃肉，但架不住她说喜欢，又看她啃骨头啃得挺欢，只得作罢。</p>
“那骨头别啃了，把这两串肉吃了。不够我再去猎一只。”军队里出来的人，吃东西就是快。傅衡三下五除二把肉串吃完，转身递了两个肉串给容韫和。只是看到容韫和。他却呆了一下。</p>
刚才他还见容韫和拿着那一大块骨架，斯文地慢慢啃着，可不过是一小会儿功夫，容韫和手上已变得空空的。那兔子连骨带架全不见了踪影。傅衡下意识地四处看了看。也没见骨头的影子。</p>
“那烤兔架呢？”傅衡诧异地问。</p>
“吃掉了。”容韫和眨巴眨巴大眼睛。</p>
“骨头也吃掉了？”</p>
“是啊。”容韫和还是眨巴眨巴大眼睛。</p>
“……”傅衡看了她一会儿，把手上的肉串递过来，“给你。”</p>
“啃了那么一大个兔架子，你觉得我还能吃得下吗？”容韫和瞪大了眼睛。</p>
“呃，那我吃掉了。”傅衡把手缩回来，转过身，神情自若地一块块把肉吃掉。</p>
容韫和在他后面耸了耸肩：一大个兔架子眨眼就不见了，他竟然不怀疑她是妖精。这家伙。太没想象力了。看来，他小时候就没听过神话故事。要不要弄几篇聊斋故事给他恶补一下呢？</p>
吃烤兔还挺口渴。容韫和自己拿着水囊喝了几口，递给傅衡：“喝点水。”一直是傅衡照顾她，她总得回报回报。</p>
傅衡接过水囊，本来笑得很甜蜜的脸，忽然变了变：“你去哪儿装了水？”</p>
“附近，没多远。”容韫和想蒙混过关。</p>
“说了你那脚不能走，你怎么不听话？”傅衡似乎很生气，“要是留下病根怎么办？”说完把水囊放下，板着脸将容韫和的脚拿起来，脱下鞋袜和原来包扎的布，也不管那脚踝上是不是沾着青青的草药汁，伸出手去仔细地摸她脚踝上的筋骨。</p>
“没事，真没事。”容韫和想把脚缩回。</p>
“别乱动。”傅衡低喝一声，直到检查了她的脚并没有什么问题，脸色这才缓和起来，对容韫和道，“我再去帮你弄点药来，你好好呆着别乱动了。”</p>
“好。”容韫和乖乖地点头，看到傅衡再没摆他那张臭脸，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就没想明白，她要是乱动导致脚出了问题，那也是她自己的事，傅衡跟着着什么急？他倒像比她自己还要紧张这只脚似的。</p>
那药看来比较好找，不一会儿，傅衡就回来了。他先把自己的手洗净，再把药捣烂，又将容韫和脚踝上的旧药洗掉，再一次运功把脚踝又按摩了一遍，这才敷上药。</p>
把容韫和的脚重新包好，又将东西收拾清楚，傅衡走到她面前，蹲下道：“上来吧。”</p>
“我……”容韫和看着他宽阔而厚实的背，犹豫着。她倒不是这个时候才想起男女大防，而是想到这样陡峭的地方，傅衡要背着她走，不知道有多辛苦。</p>
“怎么了？”傅衡转过身来，看着她的眼睛。</p>
待要不麻烦傅衡，容韫和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她可不想因为今天的逞强以后作一辈子的瘸子。看了看傅衡的身上，她只得道：“你把我那背篓、柴刀什么的，都扔了。水囊，每人喝一点水再把水全倒了。然后……”</p>
她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会儿，“可以了，反正要轻装上阵。这山崖路不好走，如果坚持不了，你千万不要客气，我自己可以走一段的。”</p>
“你只需要把自己交给我，其他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傅衡凝视着她，轻声道。</p>
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有些别的意思呢？容韫和看了他一眼，嘟了嘟嘴道：“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自己走。”</p>
“行，我听你的话。”傅衡盯着容韫和看了一会儿，忽然朗朗地笑起来。笑容如雨后初霁的那一缕阳光，能把角落里的阴暗照亮。</p>
按容韫和所说的把琐碎的东西处理掉，容韫和这才趴上了傅衡的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