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闷而不发的阴天让弈城的气氛更为阴沉，街上远远才能见到一个人，各个行色匆匆，不见笑容。</p>
庞大的护城大阵在阴云下发出微微光芒，笼罩着整个弈城上空，时不时有阵法纹样的流光掠过，充满了神秘的气息。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启，倒是很值得观赏的。</p>
苏绒绒看了看右上角小地图，刚才楚老爷指路的时候，她就打了标记，之后与陆泊疾步赶往陈家大宅。</p>
“你觉得陈老爷子跟虫灾有关系？”陆泊问道。</p>
“你不是也发现了吗，所以才诈了楚老太太的话。”苏绒绒回道。</p>
陆泊摇摇头笑：“我只是觉得巨掌道人的话十分正确，附和了一句。毕竟傀儡虫这东西在夏洲也是不多见的。”</p>
苏绒绒也看着他笑：“多亏你见多识广，不然我都发现不了这破绽。”</p>
说完，她正视前方，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说道：“陆泊，在我前世的家乡，有一种讲故事的方法，叫做动画。我们小时候常常看一个名为日本的国家制作的动画，日本是个很奇葩的国度，它们的动画有温情励志的，有无脑卖肉的，也有偏激恶心的。</p>
“在不少动画剧情中，都有一些科学怪人，为了和平或战争，疯狂抓捕超常事物进行研究，妄图利用，最终给人类带来巨大的灾难。</p>
“这大概与他们的民族本性有关，平日里循规蹈矩，然而一旦决心要做什么，就会失去人性。在历史上，他们为了侵占我的家乡，虐杀奸杀民众，烧毁城镇；为了制造能控制全人类的毁灭性武器，成立731部队，专门抓无辜民众去做残忍不堪的实验……”</p>
陆泊认真听着，所谓的“科学”、“研究”他不太懂，但是苏绒绒的意思他懂了。</p>
“你觉得陈老爷子为了驯服傀儡虫作战，可能私下做了什么灭绝人性的事？”陆泊思索着，慢慢说道，“所以他的事被下了封口令？”</p>
苏绒绒冲他一笑：“只是个猜测，我们需要更多线索。”</p>
陆泊点点头，过了一会又问：“为什么你们小时候要看屠杀家乡之人讲的故事？”</p>
苏绒绒噎了一下，咳嗽一声，语重心长地道：“这位同学，这个问题问得好，古往今来论战无数，待有空我给你详细分析分析……”</p>
闲扯间，已经到了陈宅。</p>
这是一幢很大的老房子，门牌上尚未褪尽的金箔昭示着这里曾经辉煌过。</p>
陆泊当先一步上前敲门，没反应，又喊了一阵子，门才慢慢开了。</p>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探出半个头，：“真是抱歉，我年纪大了，耳朵不好。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p>
“你好，我姓苏，他是我朋友，姓陆。”苏绒绒踏前一步，与陆泊并肩做自我介绍，说出早就想好的借口，“我的祖母小时候在奕山林子迷路，曾得到陈老前辈的帮助，今年她去世了，临走托我一定要上门给陈老前辈致谢。”</p>
“啊，原来是陈老爷的故人啊——”老太太满脸的皱纹笑成一朵菊花，殷勤打开门请他们进来，“不过遗憾啊，陈老爷已过世多年，这里只剩我一个人住着。二位远道而来，进门喝杯茶吧。”</p>
“多谢前辈。“苏绒绒礼貌地道谢，与陆泊走进大宅，“请问前辈是陈老前辈的夫人吗？”</p>
“不是啊。”老太太急忙摆手否认，“我是个孤儿，小时候快饿死了，被陈老爷捡回来做丫头，现在这里人走的走，死的死，只剩我一个啦。你们唤我阿竹吧。”</p>
苏绒绒与陆泊二人对视一眼，跟楚老爷说的一样，这宅子里只有一个叫阿竹的仆妇看守，而阿竹就是发现陈老爷子魂灯熄灭的人。</p>
考虑到直呼老人姓名不礼貌，苏绒绒就叫了一声：“竹奶奶。”</p>
阿竹听了一愣，竟流下两行泪来，又赶忙抬起袖子擦眼泪，颤巍巍地先把宅门反锁了，才带着二人往里走，一边喃喃解释：“真是失礼了，我曾经有个孙子，天天缠着我叫奶奶，所以一时忍不住……二位请随我来吧。”</p>
看着阿竹沧桑的背影，苏绒绒默然。</p>
楚老爷曾说过，虫灾时，朱老太爷等人曾经大骂陈老爷子，被下人听了传开，虽然事后下了封口令，但陈老爷子引来虫灾的谣言不胫而走。那次死人太多，大家心里愤懑，就都发泄在陈家大宅，日日有人上门叫骂、投石。阿竹一辈子坚守在陈家大宅，曾捡了一个孤儿认作孙儿，却只因他住在陈家大宅就被迁怒打死了，也没人愿意为他伸冤。</p>
有时候，谁比谁悲惨这种事，真的是说不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