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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之后，沈度等人回到了京兆。他们这一行人，死的死，伤的伤，情况不忍睹。若非一路上有十几个信阳卫士兵护送，他们还不能这么快就赶回京兆。</p>
那一晚别山伏杀之后，沈度等人当夜是宿在信阳卫的，别山上的残局，也是信阳卫士兵帮忙收拾的。那些黑衣人的身体、满地错乱的弓箭，都被小心归整起来。</p>
这些黑衣人的尸体，沈度没有兴趣带回京兆，他打算带回京兆的，是这些尸体的耳朵，还有数目众多的弓箭。</p>
这一场伏杀，死伤了虎贲士兵，自然不能就这么过去了，回到京兆之后，还有后账要清算！</p>
这是沈度的打算，不仅是为了沈家，还为了虎贲士兵和沈家暗卫，他要为他们讨回公道。对这一点，目睹了别山残局的人，都是十分赞成的。</p>
尤其是信阳卫都尉章冲，不断地说道：“歹人太可恨，竟然伏杀虎贲士兵和中郎将，实在可恨，可恨！”</p>
他曾在虎贲将军魏柏年的麾下当过小兵，这样算来，章冲和沈度一行人也能算得上关系，同仇敌忾为是。</p>
章冲其人耿直，知道沈度等人在别山遇袭后，便提出让信阳卫士兵送他们回京兆，顺便给京兆的魏柏年送些信阳特产。</p>
如此热切盛情，沈度自然不会推却，便谢过了章冲，又着急着往京兆赶。先前，沈度对章冲这个人没有多少印象，因十六卫之中，从六品上的都尉太多了，而且章冲才能平平，没有引起沈度太多关注。</p>
但经此一事，沈度对章冲的评价就高了很多。性情耿直敦厚的人，总让人心生好感且高看几分。</p>
承着章冲否好意，在信阳卫士兵的护送下，他们这一路上都没再遇到什么事，顺利地经过河南府、太原府，然后回到了京兆。</p>
巧合的是，他们回到沈家的时候，和到达润州时一样，正是暮色四合的时候。和在润州时的紧张焦灼不同，沈度的心情是轻松舒缓的。</p>
带回了大夫钟岂，他此次南下之目的便达到了。他所能做的事，已尽力完成，剩下的，便是钟岂和顾琰之功。</p>
暮色中静寂的沈家，因为沈度等人的归来，开始变得热闹和有生气。天际正在冉冉升起的明月，似乎也在为沈家的生机感到高兴，渐渐为大地铺上光辉。</p>
沈度离开京兆的时候，连弯月都没有，如今已经已经十五了。沈肃是三月初一郊祭之时受伤，也就是说，距离章老先生说的那个半月之期，就到了。</p>
幸好，幸好他在期限到来之前，将钟岂带回来了，幸好！</p>
沈度这样想着，轻松的心情便有些黯然。艰难的一步，已经做完了，还有更艰难的另一步，钟岂和阿璧能成功吗？</p>
“一定能！”沈度甩了甩头，心中暗道。他对顾琰极为信任，只要是她做的事，他坚信必定会成功，这一次当然也会这样！</p>
他信她，信她一定能救回沈肃！</p>
他匆匆回南园换掉了脏烂的衣服，简单清洗了一下，便飞速赶到了东园。就算下人们禀告老太爷尚好，不亲眼看着，他怎么都不能放心。</p>
沈肃仍然昏迷着，情况比沈度离开京兆时，要差很多。本来是花白的头发，已经全白了，面容也更加瘦削，脸上皱着更加明显。昔日强健的体魄，如今已经瘦成皮包骨，这令沈度湿了眼睛。</p>
下人们说老太爷尚可，是因为在章老先生的金针压制下，内力反噬要比预期的缓一些。原本章老先生推算沈肃可活半个月，现在倒是乐观了些，二十日不成问题。</p>
但对沈度来说，十五日和二十日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沈肃的情况越来越危急了。他恨不得，立刻就让钟岂和顾琰动手，将沈肃的内力反噬止住。</p>
沈度来到东园之后，钟岂很快也到来了，他同样只是换了衣服，简单梳洗一番，就被如年不断催促着来这里了。</p>
一来到沈肃床前，钟岂便开始为沈肃把脉了。他诊脉的时候，一改平时怪异的表现，变得无比认真正经，眼神也像洗过一样清澈，而且异常专注。</p>
仿佛沈肃干枯的手，是他最珍视的宝物。</p>
见到这样的钟岂，房间内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怕喘大一点气息，都会干扰到钟岂的诊断。</p>
良久，钟岂才放下沈肃的手，神色凝重地说道：““大人的情况不太好，经脉已经受损，心疾加重。将内力通过银针引出，不是容易的事情，我还要好好想想怎么办才是。”</p>
在返回京兆的路上，钟岂已经听沈度详细说了沈肃的伤势，心中对沈肃的病情也有了初步的判断。但是，真正见到昏迷的沈肃之后，他才有更加明晰的判断。</p>
沈肃的情况，比他所想象的还要严重一些。用银针将内力引出来这个办法，他都没有太大的把握。</p>
“如此，便辛苦先生了。待先生消息过后，我们再讨论医治的细节。”沈度这样的说道，语气甚是平静。</p>
最坏的打算，他都曾有过了，如今钟岂说的这些艰难，真的不算什么。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便是好的。</p>
沈度是练武之人，经过这十余日的奔波，精气神都损耗极大，整个人都疲惫不堪，，想必钟岂更是如此。</p>
磨刀不误砍柴工，待钟岂休息好了再想办法，也不迟。况且，他还要等顾琰来，一起参详着具体的医治办法，或能有什么启发也说不准。</p>
钟岂点点了头，的确，他的精神不是最佳的时候，脑中也甚是迟钝，更多细微的地方，是诊断不出来了。</p>
连日不断的赶路，还有大腿上的擦伤，令得他无比疲惫。这或许是他一生中感觉最累的时刻，他恨不得立刻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便说明日再来看大人，便跟着如年离开了。</p>
钟岂走后没多久，陆清和杜预就来了。他们刚下朝回来，听闻了沈度已经回到京兆，就连晚膳都没用，就奔来了沈家。</p>
沈度离开的这十余日，陆清和杜预两个人，几乎天天都来沈家看顾沈肃。他们都是权重位高之人，一个实际主理着中书省，一个是一部尚书，职责事务都极为重要，仍是做到了对沈度的承诺。</p>
短短十余天，他们就已经休沐了好几次，是往常半年休沐的次数。幸好崇德帝也知道他们来了沈家，直接金口一开，让他们好好看顾沈肃便是，横竖朝中无中书省和刑部的大事。</p>
而且，崇德帝还给沈肃送来了很多药材和上次，这也令陆清和杜预心头那一丝不能说的怨怼少了些。</p>
“皇上没有来看过大人，但尚药局的郑杏林倒是隔两日便来一次，我们已经交代了章老先生，郑杏林并不知道治疗方法的事情。”陆清这样说道，简单说了沈家的情况。</p>